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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皇帝还在南书房枯坐,郝平贯进了劝了几次,请他去歇息,他不声不吭,恍若未闻,皇帝没旨意,总不能强行拖着他去睡吧,郝平贯摇摇头,转身又出去。
今天晚上,他们这些从前的老人总算见到了白千帆,可就如皇帝说的,那不是白千帆,她已经彻底的变成了舞阳公主,她跟所有人都撇清了关系,人人都为她伤心,可郝平贯知道,这里边最伤心的那个,应该是皇帝。
他站在廊上吹夜风,望着天上那轮圆月,忍不住悲从中来,明明该是花好月圆人团圆的日子,怎么弄成这样?当初皇上为了小王妃差点都魔怔了,好不容易事过境迁,又把小王妃接了回来,应该是皆大欢喜才对,瞧这样,还不如不接回来呢。
他扯着袖子抹眼泪,哀声叹气,听到皇帝在里面叫人,“宁九进来。”
郝平贯刚要通传,宁九却已经大步从他身边走了过去,他看着那快速消失在视线里的背影,又叹了一口气,今天晚上,人人都伤心,连贾桐都垮着脸,一言不发,唯独宁九从始至终,脸色如常,这家伙果然是皇上的第一心腹,冷静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宁九进去行了个礼,“皇上叫臣进来有何吩咐?”
“朕与舞阳公主的对话,你都听到了?”
宁九,“……臣耳力过人,没法听不到。”
“你觉得舞阳公主身上可有疑点?”
“臣以为疑点很多。”
“说。”
宁九踌躇了一下,“皇上,臣是否该以皇后相称,还是……”
皇帝摆摆手,“她不会喜欢当皇后的,还是照以前的称呼吧,听着亲切。”
“是,以臣对王妃的了解,她就算对皇上生恨,也不应该对月桂她们这般冷淡,更何况还有太子殿下,臣见不到舞阳公主对小殿下的拳拳母爱。”
“人都是会变的,她历经了那样大的劫难,难免不埋怨朕,从东越到南原,认了自己的娘亲,成了公主,为国为家都多了一份责任,加上朕率军攻打南原,才逼得她回来,她这样的态度不很正常么?”
“皇上比臣更了解王妃,人是会变,但有些人变的是阅历,不是心。王妃就是这样,臣以为,再怎么变,王妃的初心不会变。”
“太子那日故意往舞阳公主身上倒奶膏,你怎么看?”
“臣以为有两种答案,其一,太子殿下认为有人冒充王妃,其二,太子殿下怨恨王妃把自己丢下。”
“你觉得是哪种答案?”
宁九道:“臣的答案和皇上是一样的。”
皇帝露出一丝苦笑,“人太聪明未必是件好事,朕倒是希望你与朕的答案不一样。”
宁九问,“既然如此,那皇上为何还答应两个月后的大婚。”
“因为,”皇帝摩挲着大姆指上的扳指,“朕还想试最后一次。”
宁九道:“他们能送个假的过来,真的必然还在他们手中,咱们何不再发兵……”
皇帝摆摆手,“南原女帝布了这么大一个局,朕也看看她倒底想干什么,这个计划应该筹备了很多年,从诸葛谦瑜接近墨容渊开始,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不容易,不要枉费了她的心血。”
“皇上就不怕万一……”
“虎毒不食子,更何况,千帆是她手里最后一道筹码,她要是聪明的话,就不会打千帆的主意,否则,”皇帝冷厉的目光一闪,“朕血洗了南原!”
宁九点点头,“舞阳公主住在慈安宫,会不会对太后不利?”
“朕上船的时侯试探过她,她体内没有内力,不足为患,带过来的随从不多,把慈安宫的侍卫替换几个便可,不要打草惊蛇。”
“是,臣知道怎么办。”宁九顿了一下,说,“不早了,皇上该歇着了,明天还要早朝。”
皇帝默了一下,突然问,“你说,若是真的千帆回来,是不是也会和舞阳公主一样不理朕?”
宁九:“……”别的还好说,就是后宫里那些嫔妃们……
——
白千帆很早就醒来了,一睁眼,看到了枕头边的兔儿爷,昨晚上心绪难平,很晚都没睡着,对着免儿爷说了半宿的话,她就这点好,心事说出来,人就舒服了,一觉睡到大天亮。
起来洗漱一番,该描的粗黑眉毛描好,该点的痦子点好,站在镜子前左看右看,突然发了愁,若是要改回女装,只怕以她这天生丽质的相貌会很麻烦,就算不被人认出来,也得惹人妒忌,招来横祸。
她怏怏托着腮犯愁,以前没觉得自己有多好看,淡眉淡眼的挺好,可越长大,越漂亮,这也是不争的事实。怎么办呢?
她东翻西翻,翻出蓝文宇给她的那些药,她一瓶瓶打开来看,闻着都挺香,颜色也各异,她突发其想,拿了描眉的小刷子蘸了一瓶黄色粉末往脸上刷,效果居然不错,能把她白洁如玉的肌肤都遮住,显出一种腊黄色来,衬得人很没精神,只是那双眼睛太清澈,没办法弄,总不能把粉往眼睛里刷吧,她对着镜子蹙眉,把眼睛眯了又眯,装出一副睁不开的样子,最后拍板,成,就这样了。
于是,白千帆顶着新鲜出炉的形象出门了,依旧是男装,不过脸腊黄,眼睛眯着,嘴角再吊起来,活脱脱一副井市泼赖的样儿。
她到了茶馆,小二居然没认出她来,雪白帕子往肩上一搭,扬高了声道:“客官里面请,要热闹坐大厅,要清静楼上有上好的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