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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皇帝出现在门口,尉迟文宇一点也不意外,似乎猜到了他会来。靠在床头,他嬉笑如常,“知道我要死了,来给我送行么?”
皇帝走过来坐在床边,门在身后无声合上。皇帝没说话,只是沉默的看着他,只是一个晚上没见,他的脸上已经泛起了属于死亡的青灰色。
半响,皇帝涩然开口,“为何要这么做?”
“不然怎么样,我活,你死?”
“你不是很讨厌墨容家的人吗?我死了岂不趁你的意?”
“你若死了,她只怕也活不了,你死了没关系,她死我舍不得。”尉迟文宇叹了一口气,“想来想去,也只能这样了。”
“为何要骗我?”
尉迟文宇似笑非笑看着他,“如果一开始就说真话,你会让我死吗?”
皇帝答不出来,长久的沉默着。
“别人不了解,我还不知道你吗?心肠硬起来比谁都硬,但是软起来又比谁都软,还有她,要是整天对着我愁眉苦脸,哭哭滴滴,还不如叫我死了算了。”
“你不应该骗我的,至少那时候还有时间,可现在……”
“没有用的,你不了解你那位丈母娘有多神通广大,她是女帝,也是用毒的高手,她用自己的血字制毒,她施的毒,全天下除了她自己无人能解,那些千面人从小被她以毒养身,要定期服用解药才能续命,所以对她忠心耿耿……”
皇帝打断他,“女帝不是被幽禁了么,难道蓝霁华失信于朕?”
“幽禁是幽禁了,蓝霁华性格温和,又是孝子,哪里肯让女帝受苦,好吃好喝供着,看管也不严,她要出来对谁下个毒轻而易举。”
“她要你控制千帆杀了我,然后呢?”
“你一死,小太子登基,千帆成为太后,把持朝政,她控制我,我控制千帆,东越仍要落到她手上,她还是没有放弃那个疯狂的计划。这么多年,她一直暗中部署,费尽了心思,一心想打破南原的诅咒,用一种常人无法想像的毅力坚持着,弄成现在这种局面,她岂能甘心?”
“她太过执念,一步错,步步错,满盘皆落索,”皇帝看他嘴唇发白,还起了细小的皮屑,便起身给他到了杯水,“她无可救药,你呢,落得这般下场,可后悔当初帮她?”
“能借你的手收拾了墨容渊,我不后悔。至于她那个疯狂的千面人计划,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不会成功。”
“为什么?”
“她不了解你,但我了解,你若是真上当,就不是墨容澉了。况且,没有强大的国力,仅凭一些歪门邪道,想以弱胜强,不是异想天开么?女帝疯,我可不疯。”
“你一开始就没想颠覆东越?”
“我的仇人是墨容渊,他死了,我心愿已了,虽然身处南原还改了姓,我也不想将来去阴曹地府没脸见祖宗。”
皇帝默了一下,“麟儿能安全回来,想来定是你暗中周旋……”
尉迟文宇喝了一口水,把杯子放下,“我挺喜欢麟儿,不怕告诉你,他在南原还叫过我做爹,他很厉害,小小年纪已经令女帝有了危机感,将来肯定比你强,虽然中间出了点岔子,最后还是平安回来了,我也算对得起她娘亲了。”
“既然是这样,你娶千帆也是假意……”
“这个倒是真的,”尉迟文宇歪着唇,笑得不太正经,眼神却是相当认真,“我是真的动了要娶她的念头。反正是你们墨容家先对不起我的,就当是给我的补偿。”
若是平时,皇帝肯定一拳打花他的脸,可现在,他只是默然的坐着,他猜到了开头,却没猜到结尾,而这个结尾,实在让他……心情沉重。
“文宇,你还有什么想让我办的么?”
“这声文宇,让我想到了从前,”尉迟文宇笑起来,眼里却渐渐起了水光,目光变得幽长,似乎沉浸在当年回忆当中。
皇帝也没说话,两个人都沉默着,各自想着年少轻狂的那些时光。
半响,尉迟文宇问,“我们打过多少场架?”
“没数过,反正不少。”
“不会有人超过我了吧。”
“不会。”皇帝深深的看着他,“除了你,没人敢和我打架。”
尉迟文宇笑得咳起来,拿帕子掩着嘴,松开的时侯,赫然染着腥红色。
皇帝心一紧,“你别说这么多话,歇一会。”
尉迟文宇摇摇头,“没时间了,我们见面的机会不多,见了也是掐架,小时侯是这样,长大了也没变,象现在这样心平气和的说话真少。反正要死了,有些丢脸的事不妨告诉你。虽然那时侯咱们都以墨容渊马首是瞻,但我心里真正佩服的是你。”
“我这个人,生来太自负,总以为你是靠着身份压我一头,你做什么,我都不服气,可是后来你去了军中,舍弃了荣华富贵,长年累月随军奔波,操练,打战,连过年都没有回来,一个皇子甘愿清苦寂寞镇守边关,那时侯我就知道,你比我强的不是一点半点。可我尉迟小将军最要面子,心里认输,嘴上从来不说。”
皇帝笑起来,“我知道。”
“你知道?”
“那年我回京述职,你嘲笑我黑得象块木炭,可转眼你就在烈日下练了半天拳,还偷偷问小六,脸有没有变黑?”
尉迟文宇哈哈指着自己的脸,“天生丽质难自弃,南原日照那样强,我依旧没有黑。下辈子还是投胎做个女人的好。”
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