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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往乌水镇的官道上来了一队人马,最前面是一帮子吹鼓手,吹吹打打好不热闹,紧跟着一匹高头大马,马上坐着一个男人,浓眉大眼,脸色黝黑,明明看上去挺英武,却穿了一身金丝银线的华贵锦袍,感觉有点不搭调,他身后是八抬大轿子,也是极其华丽,金顶银围子,黄灿灿的穗子迎风招展,再后面是挑着箱子的家丁队伍,粗粗一数,得有四十几口大樟木箱子。
这还不算,更让人惊奇的是,他们一路走,一路有人铺红毯,专门有人管这事,一张铺下去,另一张就卷起来,几个人抬着跑到前边再展开,跟接龙似的,时间配合得刚刚好。
瞧着象是谁家迎亲的队伍,可马上的男人没有戴红花,那轿子也不是喜轿,再说那嫁妆也忒多了些。
人们起初好奇的驻足观望,后来就跟在队伍后头,倒看看是谁家这么大排场。
——
醉仙楼的掌柜站在楼上,看着那队人马过来,把红毯铺到了醉仙楼的台阶下。他心花怒放跑去报喜:“东家,来贵客了,马上就到咱们楼下了。”
史诚晟也听到了吹吹打打的声音,伸着脖子一看,哟,真气派,果然是贵客,那么长的队伍,得坐多少桌啊,他扯着嗓子吩咐,“赶紧的,都准备准备,迎贵客了!”
所有的伙计都放下手里的活,抽了雪白的帕子搭在肩上,在台阶两边一路排下去,这是醉仙楼迎客的最高规格。
眼看队伍到了楼下,史诚晟一路小跑到门口,扬声打哈哈,“贵客临门,敝店蓬荜生辉……”
没想到当头那人下了马,一个跟头跪倒在他面前。
史诚晟傻了眼,怎么朝他跪下了呢,几个意思?
“小婿拜见岳父大人!”
史诚晟身子一震,急急的绕过他,往轿子边走去。
那厢,丫环打起帘子,史莺莺从里边出来,一头扎进他怀里,呜咽着喊了一声:“爹!”
父女两个抱头痛哭。
杜长风还跪在那里,扭头愕然看着痛哭的父女俩,不是应该先把他扶起来么?
他起身走过去,拍史莺莺的肩:“行了,回来了应该高兴,哭什么?”
史莺莺抽抽嗒嗒:“我都忍了几年了,还不兴我哭不场?”
史诚晟立马瞪大眼睛看杜长风,忍了几年?怪不得哭成这样,得受多少欺负和委屈啊,可怜的闺女,他冲天嚎了一嗓子,又揽着闺女痛哭起来……
杜长风,“……”这是要哭到肝肠寸断的意思?
史莺莺哭了一会子,想起闺女和儿子,抬起泪眼,对站在马车旁的姐弟俩招手,“快来,叫姥爷。”其实按江南的风俗,应该叫外公,史莺莺不喜欢那个外字,觉得隔了一层似的,所以袭用了北方的称呼。
两个孩子脆生生叫了人,史诚晟一见,外孙都这么大了,又是喜,又是悲,越发的老泪纵横,可怜见的,他闺女在西北那穷山避野的地方生孩子,肯定遭大罪了,当初说好生孩子通知他的,可他盼来盼去,也没盼着信,如今孩子都这么大了,他这个做姥爷的还是头一回见!好心酸噢……
他松开史莺莺,抱着两个孩子又痛哭了一场,杜锦彦遇到这样的场合,有点不自在,虽说是姥爷,也是爷们不是,哪有老爷们掉这么多金豆子的?还哭得没完没了了。
史芃芃倒底是姐姐,懂事一些,拍拍史诚晟的背,温声安慰他,“姥爷,别哭了,仔细哭坏身子,”扭头又冲史莺莺说,“娘,您也别哭了,您一哭,我姥爷都停不下来了。”
“嗯,娘不哭了,”史莺莺拿着帕子给史诚晟擦眼泪,“爹,咱们上楼说话吧。”
史诚晟哭了个痛快,抹了眼泪一瞧,不单是醉仙楼的伙记们楼上楼下站满了,乌水镇的乡亲们也都围在边上,齐齐观赏他嚎啕大哭的场面。
他在乌水镇富贾一方,平日里多少端着架子,这回算是最接地气的一次了。他有点不好意思,抱拳作揖跟乡亲们打招呼,“我闺女回来了,今儿个都来吃饭啊。”
上了楼,进了房间,史莺莺拉着杜长风给史诚晟磕了头,又让两个孩子磕头,史诚晟看着两个漂亮的小宝贝,又忍不住要哭,没来得及准备红包,摘了手上的扳指就要送给史芃芃,被史莺莺拦住,“爹,你给孙女送扳指,她也戴不了啊,回头随意给个红包就行了。”
史诚晟把两个孩子招到身边,一手一个搂着,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都是心头肉,越看越喜欢。美中不足的是杜锦彦姓杜,不姓史,不然就堪称完美了。
当初他是想招上门女婿的,但皇上指了婚,杜长风现在官复原职,成了将军,这回就是带着妻儿上京复职的,让一个将军入赘,史诚晟还没那个胆量,杜长风肯让孙女姓史,已经算他的孝心了。
他仔细打量两个孙儿,史芃芃长得象娘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小小年纪已经看得出是个美人胚子。杜锦彦象他爹,眉目英挺,长得墩实,小眉头皱着,挺老成的样子。
再看自个闺女,做了娘亲的人了,那张脸还是那么光滑白晰,腰肢纤细,跟没出阁的大姑娘似的,一点也不象在西北那种艰苦的地方受了罪回来的。
他最后把目光投向杜长风,咦?杜将军怎么黑得象块炭了?
以前是浓眉大眼,现在还是浓眉大眼,只是那脸和眉毛的颜色相差无几,界线不太分明了。以前是瘦高的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