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凉岸望着安静的银行卡,说:“我没有那么长远的目光,近在眼前的钱,能捞一把是一把,老子要去把里面的钱取光。”
温秉坐在门口发呆,程凉岸和小杨一同走出来。小杨背着旅行包、提着一小包碎瓷片,程凉岸捏着银灿灿的卡。他眼神锁定程凉岸:“你干嘛去?”
程凉岸:“我去取钱。”
温秉:“早点回来。”
程凉岸:“还回喜家来?”
温秉:“有什么问题么?”
程凉岸:“堂堂天公局,蹭吃蹭喝一天不够,你还要蹭个把月呀?”
温秉:“......”
两方对峙,气氛尴尬。
小杨在一旁扬了扬垃圾袋,小声转开话题:“温先生您看,整个碗都在这里了,绝对连块漆都没少。”
温秉两条眉毛蹙着,给程凉岸整理好翻叠的袖子,叮嘱:“注意安全。”
程凉岸抽了手,将袖子重新捋得乱七八糟:“放心吧,我不会卷款逃匿,好歹得把卡还给你不是?”
最后两个人也没有商量出到底要不要回喜家。
温秉目送程凉岸和被行李压完了腰的小杨走上碎石子路,在迭声的狺狺犬吠中走过小路的转弯,消失在斑驳光影之中。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出了毛病,而且跟程凉岸有关——想知道她的所有消息,对她的心思好奇,见不得她来历不明的人际关系。
温秉害怕程凉岸口无遮拦的调侃和百无禁忌的恶作剧。
程凉岸每说一句,就好像被柳絮塞满他的口鼻,一直痒到心里肺里。再一想到程凉岸是因为记恨从前,故意以此来找他的不痛快,那话又像是程凉岸亲手拿着一根针,一针一针在他的骨髓和神经里挑刺。
心肺和骨髓神经都连着五感、四肢和五脏六腑,温秉觉得手麻腿酸,眼睛不知道该看哪里,舌头也打了结,全身都蒸腾着热气,但是又不由自主地僵直了。
心底深处有陌生的悸动急需发泄,但是思想停滞了,发泄无门。
思绪在无边无际地游荡,温秉骂了自己一句:!
当真!所以他会好奇小杨是谁,但是又不敢问,只想着怎么遣走小杨;所以他一遍又一遍问程凉岸是否记恨,在得到否定答案后又半信半疑;所以他看见程凉岸渐行渐远的背影,心里突然喘不过气。
温秉没有进屋,就坐在棺材店外等着程凉岸一个人返回的身影。他想就着温热的风理清头绪,结果越理越乱,还生出无头无尾的失落和烦躁。
下午三点迟迟不见程凉岸返回,温秉等了一肚子气,丝毫不觉得饿。碎石路的拐角终于走出来一个戴眼镜的女人。
却不是程凉岸,她的脚步拘谨焦急,踏出的每一步都是相近的距离,这和吊儿郎当的程凉岸是两个极端。
“这里是喜眉家吗?”来人穿一身深绿色布裙,戴着一副黑方框眼睛,一头黑发光溜溜地笼在脑后扎成一个马尾。
温秉隐去失望,站起身来点点头,礼貌分寸刚好:“是。”
“总算找到了,喜眉的父母在不在家?快跟我走一趟。”
“喜眉的母亲刚过世,他父亲在坟上,还没有回来。”
女人客套地表示了一番短暂的悲伤,叫了声苦,直抱怨:“那怎么办呀?怎么办呀?”她原地转了两圈,“坟地在哪儿?”
坟地上可能正在运尸体,温秉吩咐刨坟案要暗查,这会儿也不好带陌生人去打搅,再就是来人好像万分焦急,若是去叫喜得,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坟地很远,来去都要花时间,喜眉出什么事了?”
“你是喜眉的哥哥吧?也行,你先跟我去一趟。路上说。”
女人不由分说,揪着温秉做救命稻草,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