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琬想了半天,皱眉道:“白马紫玉鞍,连翩驰骋长安。……学生惭愧,现在看来,竟什么都不是了。”
“这可真是天意啊,我与你曾祖父结识那日,他刚办了差事回京,一身紫锦华服骑在白马之上,意气风发地走在京城的大街上……”
所以当日,他听到姜琬做的诗后,心里一下子就震惊了,瞬间笃定这小子会继承姜国公的衣钵,官至卿相。
才有了后来他与姜琬的种种来往之事。
宗东方喝了酒,话比平时多起来:“我少年时落第,他写信劝我说时机未到,他在心中说……‘如此天下甫定,百废待兴,朝廷取士,乃以经世致用为主,故而本科取才,亦以朴实为主,兄之大作若在四海升平,鼎甲可期,所欠者未得其时,乃有遗珠之憾,现在朝廷正在励精图治,遣派大员镇守地方,四海升平之日,想来不远,斯时必为兄之扬眉吐气之日矣!’,才有了我后来两次进京赶考,中了状元,一步步走到今日……”
姜琬不知他为何突然同自己说些话,想来多半是为了朱楠之的事:“先生放心,朱兄那边,既然先生交代了,学生就把他的事担下来,太子那边,绝不会透漏一个字。”
宗东方说了这么多,无外乎追溯他和姜家的渊源,表达他和姜琬的亲厚之意。
尽管在朱楠之的事情上,他要姜琬受点委屈,但,这应当都在他的权衡之后,他知道姜琬能应付的来。
反过来,朱楠之那边,若太子知道有人仿了姜琬的笔迹,且以他的名义去招揽郑景,他必然会愤而上奏,到时候龙颜大怒,赐死朱楠之都说不定。
能模仿笔迹到原主都分辨不出来,本身就是一宗罪,一旦被知晓,弄的朝中人心惶惶,他绝对没有活路可走。
宗东方点点头:“小茹怕是知道了楠之的事,又惊又怒又担忧之下,才引发旧疾的。”
知女莫若父。
宗小茹不是担心朱楠之会怎样,她是怕这件事情瞒不住被捅出来,把姜琬扯进漩涡。
他的仕途才刚刚起步,若因此被毁,就太可惜了。
姜琬一怔:“是谁透漏给小姐的?”
若家中的人嘴巴都不牢靠,这事就算他想一力承担下来,只怕太子那边也不干。
宗东方很严肃地道:“宗府上下只有这几个老仆人,他们跟了我大半辈子,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自是有分寸的,我就怕,唉,就怕小茹发现了什么,从楠之那孩子口中逼问出来的。”
“先生是说小姐出府之后路上遇到了朱兄?”姜琬问道。
宗东方叹气:“一会儿问问跟着出去的丫头就知道了。”
八成是这样的。
姜琬道:“若是这样,倒也没什么要担忧的。”
只要暂时再没有其他人知道就好。
等他处理完,就算全部被翻出来,无凭无证的,料怎么也折腾不出浪来。
到那时,主动权在他手上,无所畏惧。
“太子那边,你打算对他坦诚吗?”宗东方摇摇头:“这次下策。”
帝王之术,历届储君向来深藏不露,连他都不知道太子会怎样对待朱楠之。
“先生的意思是……”
宗东方道:“除了你我、小茹之外,没有第四个人知道楠之会模仿笔迹。”
姜琬明白了:“学生会认下这事儿,太子若不问,学生绝不会提起,郑景那里也是,学生会和他说清楚。”
“唉,我代双翼谢谢你了,君逸。”宗东方端起酒杯道:“太子那里,若有事,你尽可推到我身上。”
就算事情再不可控,太子也会给他这个做太傅的留条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