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府试还是人性化的, 日落时分考官收了卷子后, 就放考生们出了号舍, 回去休息一日, 明日继续考第二场。
“喂,你小子, 还不错嘛。”从号舍出来, 顾玠从后面拍了姜琬一下。
姜琬鼓了鼓眼睛:“你的意思是,我该写不出来, 然后嚎啕大哭着出来。”
托原主的福,生在官宦人家, 有学上,有名师指教, 他才没那么菜好不好。
“你想多了。”顾玠笑笑,他没这个意思,就是想个姜琬搭个话而已。
“顾才子, 我觉得你这次又是第一。”姜琬看他这样子, 比其他考生都洒脱,笃定地道。
“那还用说。”顾玠也不谦虚。
姜琬嗤了嗤鼻子:“……”
你有才, 你任性。
“表少爷、琬少爷出来了。”姜家的仆人喊了声,跑过来给二人拎东西。
姜徵从后面踱步过来:“快回去吧,你们祖母备了各种饭菜,就等着你们两个回去才肯动筷子呢。”
他不说还好, 经他一提醒, 两位少年的肚子里不约而同地发出了声音, 心齐齐飞到了家中的餐桌上。
一进家门,还没洗手,就听见姜如梅在屋中咋呼——
“粉蒸扣肉、毛豆糟公鸡、松鼠鲤鱼、肚、肺、肝、肠……哎唷,老祖宗偏心哟,好久没这么丰盛过了,偏他们两个一考试,老祖宗就要破费了。”
“呀,你都流口水了。”这是姜如月的声音。
姜琬一边洗手一边听着,这就是家的感觉吧,真好。
“混丫头,又在派你们祖母的不是。你如玉姐姐来信了,等着他们两个给她报喜呢,不给他们吃点好的,怎么能扛下来这场考试,去,给他们拿碗筷来。”姜母伸手点了姜如梅一下,乐呵呵地道。
“如玉姐眼里只有他们两个,根本没有我俩,我才不愿意提她呢。”姜如月懒懒地坐着,只知道打发丫鬟去干这干那的。
姜母拍了孙女一下:“没良心的,你看看,你看看,身上穿的新衣裳样式,还不是你如玉姐给你画了京城的新样式,叫人按着裁的,她白心疼你们两个了。”
姜琬从外面进来,从姜母身边拿着姜如玉的来信看了看,得知她过的还不错之后,压在心上的石头才移开了那么一点点儿。
“吃饭。”姜母推了他一把,叫他去陪顾玠坐着,“你怎么在家里比玠儿还要客气。”
说完,带头举起箸,豪爽地和小辈们一起用起餐来。
没有什么能比和家人一起进餐更暖的事情了,吃完饭,姜琬心下感慨。
饭后,陪姜母略坐了坐,顾玠朝他使了个眼色,二人便告退出来,回了自己房里。
“琬表弟,不知你留意没有,今天出考场的时候,我好像看到有人在往考官手里塞银票。”
姜琬闻言吃了一惊:“不可能吧?你怎么看到的。”
按说,人家进行这种交易,一定要背着别人的吧,怎么能轻易就被顾玠窥到了呢。
“是我眼花了吗?”顾玠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他明明看着一个考生出考场的时候有意无意地蹭了下考官,那一瞬,考官和考生的神色都挺暧昧的呢。
“你想多了吧。”姜琬不大相信。
南朝朝廷对于科举考试的把控还是极其严格的,一有考官和考生狼狈做奸,重则判斩,轻的也要流放,谁肯为了这点钱不要命呢。
虽说是富贵险中求,可这也太险了吧。
“但愿啊。”顾玠有点担忧。
姜琬宽慰他道:“别想那么多,好好考试吧。”
他觉得,就算考官和考生有那么点不可对外人所道的事情,也不可能黑到顾玠头上,毕竟,人家父亲如今是皇帝钦点的封疆大吏,巴结还来不及,怎会在太岁头上动土。
***
也不知是不是顾玠的话起了负面作用,当晚,姜琬睡的不□□稳,第二天上考场的时候,姜琬觉得自己的头微有一点沉。
杂文,也就是辞章,是以封建官吏所常用的篇、表、论、赞为体裁,让考生作文,类似今天的应用文写作,比如在考公务员的时候,写个“通知”啦,“通告”啦,之类的。
早前,宗小茹跟他说过大致的格式,后来,曾泰又很详细地讲过篇、表、论、赞等的开头、肚子、结尾等怎么写,接触过,不算陌生。
意外地,第二场的考试比第一场还要顺利些,下午未时末,姜琬答完了卷子,一气呵成的,他检查了一遍,没有明显的、原则性的错误,还算满意。
好胜心强地抬头一看,姜琬瞪直了眼睛。
顾玠伏在考案上,睡着了。
又一次深深地打击了他的自信,再瞟向斜前方的几位考生,发现他们也很轻松……看来,大家对杂文都很熟悉。
……
所以,第二天,考官早早收了卷子,就放考生们出去了。
第三场考试考的策论,就是政见时务,就朝廷的民生问题等向朝廷献计献策的那种,类似申论,都属于考察实际解决问题的能力的项目。
姜琬拿到卷子的时候,有点小懵,策论的题目是——
论朝廷如何在边关屯田。
这个,说实话,很实际的东西。不仅要考察真才实学,还要考察考生的大局观,协调能力……总之,属于是骡子是马,真要拉出去溜一溜,然后就见分晓的那种。
老习惯,他把考题看了一遍又一遍,几乎是一字一字地看,单看就看了一上午。
到了中午吃东西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