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旁人说什么,拔得头名状元的消息一传出去,姜琬可就没有清净的日子过了。
先是姜家一家老小,巴巴地从苏州送了信过来,老太太说要携全家老少十几口人进京探望孙子,等姜琬收到信,一算日子,大约那边他们已经启程了。
姜琬头疼不已。
这边还未安排妥当,昭城公主不知哪根筋又抽错了,跑到皇帝跟前说太子和府中的乐师有粉桃断袖之嫌,又荤素不忌,整日流连在女伶处,丝毫不把准王妃陈韵儿放在心上。
致使这位娴静痴心的女子心中愁苦,不久便卧病在床,且日趋沉疴。
裴秀大怒,但又不便惩罚太子,皇子们年轻的时候,谁身边不是花浓草盛,他早年对自己过于苛刻,如今年岁大了,反倒有些纵容皇子们了。
只要不闹出大动静即可。
可昭城公主这么说了,他总要做点什么吧。
这个混世的皇女府上藏的男宠一点儿都不比太子府上少,他心里清楚的跟明镜似的。
苦思三日,裴秀终于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于是,连夜送了一道圣旨给太子府,命太子把府上的乐师、伶人全部放到坊间,另从宫中择选一批送入太子府服侍。
可怜顾玠和姜如玉两个,在太子府一向安分守己,丁点儿事都没惹过,却被这飞来横祸砸中,就要被丢到坊间任人蹂躏了。
姜琬听到这个消息,眼前一黑,差点儿没晕过去。
幸好太子那边还算稳当,没有立即执行皇帝亲爹的圣旨,而是在打着太极,指望着把这事儿含糊过去。
姜琬这才能喘口气。
一波还没过去,昭成公主又整出个幺蛾子:“听说太子弟弟另有一个更为中意的,父皇还没启用,他就预先要这人到太子府中做洗马了。”
“我儿说的这人可是姜琬?”皇帝的声音一高。
若不是他过了气血方刚的年纪,单看姜琬那张脸,也觉得赏心悦目,甚想放在身边。
昭城公主垂眸:“父皇明鉴。”
“七儿啊,你今年多大了?”裴秀顿了下,拂着墨色绣龙的长袍,轻声问。
昭城公主在子女中行七,裴秀记不得子女的小字,除太子外,只以排行称呼他们,省事,也显得亲昵。
昭城公主心上一跳:“父皇,女儿今年二十有一。”
她的父皇城府太深,她猜不到他为何突然问起这个,浑身的毛孔都竖了起来。
难道皇帝不介意太子私自招揽姜琬为太子洗马一事?
“二十一。”裴秀的眸眯起来,眼尾的纹路愈发深长:“皇后失责,竟还未为你择婿。”
昭城公主提了提唇,明明在说太子的事儿,不知道为何就被她父皇带到自己的婚事上来了。
“女儿被父皇和皇叔、皇姑们宠惯了,若嫁了人,必不能侍奉姑婆周全,又何必去祸害好人家的儿郎呢?”
“嗯?”裴秀不悦:“公主们哪个不是金枝玉叶,朕还未曾听说嫁了人不会侍奉公婆的。”
“是。”昭城公主道:“女儿但听父皇和皇后做主。”
“此次的榜眼董琼之,年过而立尚未娶妻,是个可靠之人,你意下如何?”裴秀缓缓开了口。
“父皇,自古女子爱少年……”雷霆轰顶,昭城公主气的差点当场气绝。
皇族贵女,就算身份卑微如县主,也要找个门当户对的少年郎,凭什么要她嫁给一个布衣出身的半老男子。
简直是奇耻大辱。
“少年?”裴秀似是不明白这回事儿,皱眉道:“朕听说他无父无母,你嫁过去,便不用伺候公婆,自是清闲。”
“父皇……”听着皇帝正言厉色的音调,昭城公主吓的两腿酸软:“女儿错了,不该对太子弟弟过分苛刻,求父皇不要把女儿嫁给董琼之。”
她一向心高气傲,若被指了这样一门亲事,还不如杀了她来的痛快。
“先下去吧。”裴秀道。
这事儿,似乎还有几分尚可回旋的余地。
不过,昭城公主前脚走,后脚裴秀就下了一道圣旨,命新科进士中的前十名入翰林,为校书郎,一年后待诏升职。
也就是赶在太子要人之前,直接把这届考中的人给安排妥当了。
董琼之听到从宫中传出的风言风语后,一屁股跌坐在翰林院的檀木凳子上,两眼翻白,身板僵了好半天,险些去地府报道。
昭城公主那名声,京中谁人不知,纵使再爱富贵的,也不敢娶她进门,成天带不完的绿帽子不说,弄不好连个妾都纳不上,这辈子断子绝孙是跑不了的。
“君逸,董老大,你们怎么愁眉苦脸的?”本朝史上年纪最大,脸上坑坑洼洼最多,肤色最黑的探花兄——张鸿呆头呆脑的,瞅着两个人问。
他还沉浸在三生有幸,位列翰林的极度兴奋中呢。
姜琬和董琼之互看一眼,不知怎么回他。
尤其是董琼之,他敢说一句不愿意娶公主吗?
不敢。
万一皇帝老子不高兴,一气之下灭了他九族,他到哪里说理去。
只有自认倒霉的份儿对不对。
“张兄,杜学士让咱们把这些誊抄完毕,不早了,搭把手,快些吧。”姜琬摇摇头道。
他心里的苦,跟谁说去。
还不知道什么时候顾玠和姜如玉他们就被太子扔到坊间去了呢。
到时候没了庇护,京中那些个变态的贵胄,不欺负他们才怪。
还有,昭城公主果然没有死心,明里暗里都要和他过不去,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