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依您之见,还要饶过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妇不成,”云天扬有些不耐烦的挥挥手,皱眉道,“这次之事非同小可,她竟会把脑子动到大房和二房头上,真是愚不可及,原本大嫂要替我做主写‘放妾书’将代姨娘逐出国公府,后说这是我三房的人,交由我来处置较为妥当,我念在她是您老带入府的就没写‘放妾书’,但‘家法惩处’是我放出话的,若不执行,岂不出尔反尔,您让我如何跟大嫂交代——”
“这样,”云瑾修向前伸出手臂,掌心摊开,做了个阻止云天扬往下说的手势,慢悠悠道,“晚上春妮随我去一趟大房和二房那里……”
“三叔!”云天扬几近哀怨的语气和腔调,充分显示着他的无奈。
“就这么定了!”云瑾修不理会云天扬的恼怒,直径走到代春妮跟前,捋了捋发白的胡须道,“代姨娘,方才老夫对天扬说的,你可记下了。”
“记,记下了,贱妾谢三叔公搭救,”代春妮跪在云瑾修腿边,磕头如捣蒜,“也谢老爷饶命,谢姐姐……”
“起来吧,回屋好好反省反省,晚上去北苑找我。”云瑾修叹口气,丢下一句便离去。
“代春妮,这次念在三叔的份上我绕过你,但你别想还有下次,如若再犯,”云天扬接过下人递上来的茶喝一口,微顿,突然亮起嗓门道,“天王老子来也救不了你!”
说完将茶盅仍回小厮手中,走上前牵起云可馨,走去厅堂。
“是是……”此刻代春妮哪还有平日的狐假虎威,春风得意,活脱脱一只丧家犬,浑身像狗抖毛似的颤个不停,“贱妾不敢了,再不敢了……”
云可馨蹙着小眉头,有些心烦的走在云天扬身边:好容易逮到再次教训代春妮的机会,就这样让三叔公给搅黄了,想想都心不甘,好在这次云天扬行“家法”不成,心上定然气闷,代春妮的日子恐怕也不会好过。
且对于此人,她并不急于除去,因为前世傅怜音与代春妮一直狼狈为奸,有太多的秘密还需要利用代春妮去揭开,但此人这次险些置她生母于死地这笔帐一定得算!
要怎么给以颜色又让对方有苦说不出呢?
寻思间,云可馨计上心头……
晚饭过后,代春妮按照云瑾修说的先去了北苑,又随他去了大房和二房那边“谢罪”。
今晚没有月亮,空气闷热,大四苑格外漆黑和空寂,唯有昏黄的烛火在热风中飘摇,发着微弱的光芒。云可馨和几个堂哥堂姐分别在假山侧面和后方玩耍,目光偶尔投向向抄手游廊处,那是北苑到西苑的必经之路。
过了一会儿,抄手游廊处突然有脚步声渐行渐近,云可馨等人屏息凝神,但见不远处昏暗的游廊里走来一个人,不,准确的说,辨不清是人是鬼!
因为眼前的身影只有双肩及以下的身子在昏暗的光线中缓缓移动——刺眼的白色长裙和和大红绣鞋与肩膀上方空空如也形成的鲜明对比令假山周边的云可馨、云恪、云桀、云尧和云嫣、云冉怵然心惊:难道是无头女鬼?!几人握紧了手中的打狗棍!
还不待“无头女鬼”踏出抄手游廊,走进光亮,几个小孩子陆续冲向抄手游廊,大声叫嚷着“有鬼啊!快打鬼!快打鬼!”
“无头女鬼”还没搞清楚状况之时,周身上下左右已然挨了几记重闷棍,脱口就要喊“救命”却变成了一声声痛叫“哎哟!哎哟!”企图躲闪,却发现被困在一个“圈”里,前后左右斜对面皆是“棍如雨下”,无处可逃。
伸出手试图拽住一根棍子作为突破口,却被另一棍打痛得缩回,孩子们越打越起劲,越打越解恨,稚嫩的童音响彻昏暗的抄手游廊四处:“鬼啊,快打,可不能让鬼把国公府的人给捉走!快打!”
闻讯赶来几个手提灯笼的仆妇和小厮,听说孩子们絮絮叨叨的解释说是在“打鬼”,惊疑之下,拿灯去一照,吓得灯笼脱手,脸都变了:“代,代,代姨娘……”
几个孩童俱是一愣,面面相觑,不相信的齐刷刷看去,也吓了一跳:那个半趴于地、肤色暗黑之人可不是代姨娘么?
“咣当!”“咣当!”“咣当!”接二连三打狗棍落地的声响!
代春妮鬓发散乱,珠钗歪斜狼狈不堪的从地上爬起,踉跄几下方才站定:
“你,你们,”声音中透着屈辱和恼怒,“这群混小子……”
“啊——”最先发出凄厉尖叫的是云冉,一脸的惊恐,“代姨娘,怎么是你?”
她是真的不知道,并且是这群“熊孩子”里唯一不明实情的——晚饭后,她偷听到堂哥、堂姐还有堂妹相约去“打鬼”,就吵着要跟来,这是个在爹娘面前邀功争宠的大好机会,她哪能错过?
可事到如今却令她吓掉了下巴,张口要解释,代春妮却冲着周围一群丫鬟仆妇小厮恨道:
“走,把这些孩子统统给我带回三房,我要老爷给我做主!”
下人们不敢吱声,毕竟再怎么差,也挂着“姨娘”的名头,于是推搡着一群“熊孩子”去了三房。
巧的是,灯火通明的西苑厅堂里,云天扬和傅怜音都在,两人在有说有笑的聊着什么,却见一群满眼空茫无辜的孩童被一群丫鬟仆妇嬷嬷带了进来。
再定睛一瞧,这群人中,还有一个不知为何披头散发、鼻青脸肿的代姨娘,直看得上首的两个当家人目瞪口呆,云里雾里。
“老爷,夫人,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