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 再没有比顾矜霄说情话更叫人心旌摇荡, 不能自制。

我也, 一直都在想你。

只这一句,八个字,他说得极轻,听上去却温柔好听极了。

填满点亮鹤酒卿过去以往, 所有的长夜寂寥, 漫漫无光。

他反反复复, 一字一字的回想记清, 顾矜霄说每一个字的语气声音。

就像梦里醒来前,徒劳想要记得所有经过。

“再说几句。”

抱得多紧也觉得还不够,又怕太过用力弄疼了他,不能松开,清冷声音就只好像仲夏夜的风一样薄暖轻柔,半梦半醒, 诱哄似得。

“说你喜欢我, 只喜欢我。像鹤酒卿喜欢顾矜霄, 这么喜欢。”

怀里的人没有说,只是把他抱得更紧,轻轻地叫他的名字。

“鹤酒卿。鹤酒卿。鹤酒卿。”

第一次梦见顾矜霄的时候, 梦里半信半疑是梦,醒来并不觉得失望, 只是果然如此。

第二次梦见顾矜霄, 梦里的人说上次的梦是真的, 他就信了,信到梦醒。

第三次梦见,不用那个人说什么,醒来的世界和梦里的世界自然颠倒,入梦仿若醒来。

清冷温柔声音,一字一句轻轻慢慢的,说着清醒绝对不会说的话。

“为什么一定要找到那个人?可不可以不要找了。”

“你要还给三百年前的贺九什么?”

“你怎么会认识他?”

“现在这样不好吗?只要你不管钟磬,我们可以一直一直在一起。”

“白帝城也好,太白之巅也好,幽冥枉死城也可以,哪里都可以。”

“只要,你不再找贺九。一切都会很好……”

怀里的人,尾音极轻的声音,淡淡地问:“鹤酒卿,你的道意为什么不稳?”

鹤酒卿沉默几息:“大约是因为,黑子攻占了上风,他把白子所有的局,一一破开了。只差最后两笔。”

“你要输了吗?”

鹤酒卿微微摇头:“不会。他解错了阵眼,永远都赢不了。”

“那你在担心什么?我想看看你的眼睛。”

眼前的白纱松开掉落,他的眼睛闭着,眉睫一颤不颤,始终不抬。

“鹤酒卿,为什么不能被我看到?”

“……因为,我做不到。”他说,“不想被任何人看到。就算天下所有人都看到,顾矜霄也不可以看到。”

“只是一双异色眼睛。”

“那不只是眼睛。”

梦境像潮水一样退散,鹤酒卿从那重重雾气里,一层一层清醒。

黑暗空寂的房间里。

清冷温柔的声音,低低呓语:“那不只是眼睛。所以求你,别看。”

鹤仙人还保持着打坐的姿势,白纱依旧蒙着眼睛。

没有浴室,没有那个人。

顾矜霄倦怠极了,和衣睡下。

知道那个人就在不远处的房间,心里忽然很安宁,很快就睡着了。

这一觉很安稳,好像梦到了美好的画面,可惜睡得太沉什么也不记得。

只是醒来的时候,忽然发现,顾矜霄就睡在他身旁,紧紧挨着他。

鹤酒卿怔怔的一动不能,缓缓笑了,放松躺回去,挨着他,呼吸慢慢与他同频。

这样就很好。

顾矜霄闭着眼,手抬起来摸索到他的手,用没睡醒的声音说:“鹤酒卿。”

“我在。”清冽如酒的声音轻轻的,像被琥珀色糖一样的阳光晒暖。

“你以前,真的没有遇见过我吗?”

鹤酒卿顿了顿,轻轻说:“没有。”

“我想听你的事。”

鹤酒卿慢慢回忆:“我?我生在普通农家,家里孩子多自小被送去山上。师父是个方士,百年后尸解仙去。我独自一个人修行,有一天想起下山,发现一百多年过去了。后来在人间行走了五十多年,就遇到了你。你呢?”

“我们那里的方士不少,只是大家都不修行,也从未指望飞升。喜欢用方术互相斗法。有个学校,专门教导我们这样的人。我学东西快,出身也不错,所以后来那里遇到大麻烦了,理所应当由我站出来,拯救世界。救完了,声望也就上来了,于是我就开始制定新的规则,他们很听话。后来待得无聊,偶然来了这里,遇到你。”

“听上去有些麻烦。”

顾矜霄闭着眼睛,淡淡道:“不麻烦。只要不想拯救世界了,就很简单。”

他说得云淡风轻,那张俊美沉静的面容,即便轻轻闭着眼睛,鸦羽眉睫下眼尾薄薄的郁色,依旧勾勒似有若无的阴翳晦暗。淡淡的倨傲尊贵,不怒自威,杀伐果决。

然而,鹤酒卿看不到,只听到那声音从容静谧,没有丝毫棱角和寒凉。

“为什么一定要找到那个人?”

顾矜霄缓缓睁开眼:“九幽荒原,你去过吗?”

鹤酒卿的声音,带着薄暖的温柔,似是微笑,神情却微微的涩:“没有。”

他轻轻地说:“九幽乃是传说中十八狱最深处,那里除了最穷凶极恶的鬼物,就是天生天长的鬼魅,活人即便是方士也到不了。我怎么会去?”

心下忽然一紧,他声音微提:“你去过?”

“嗯,去过。”

鹤酒卿将他的手握紧,不知所措,心口微微的疼:“你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没有,我都忘了。有个鬼魅,他带我走了出来。”

鹤酒卿忽然明白了:“所以,你才一定要找到他。”

“是。我以为他死了。现在发现,钟磬很像那个鬼魅,可他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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