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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阳恢复到能被扶着四处走动时,鬼兵队的随队医生安排了第一次摘除碎片的手术。
所有医疗兵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看着松阳被抱上手术台。松阳看着他们脸上哗哗如暴雨的冷汗,自己先忍不住笑了,安抚道:“放轻松一点,我的身体自己清楚。虽然现在看起来很惨的样子,但是离会死的边缘还远呢。”
高杉也在一边笑着附和:“听老师的。”
他虽是这样说,目光却如同冰冷的刀锋一样,阴沉沉地在所有人脸上碾了一圈。众人齐齐一缩脖子,看上去似乎集体矮了一截。
龙脉体质虽然失掉了大半,但是显然仅剩不多的龙脉血依然在竭尽全力工作。麻醉药从静脉输液泵和气管被持续导入身体,但是术中松阳就开始隐隐约约恢复了意识。
他心知不妙。
像被切开之类的痛感,过去几百年尝试过无数次,尚且不值一提;但是异星阿尔塔纳本来就跟他的龙脉体质相斥,嵌在身体里的碎片哪怕只是稍微挪动一下,都会带来异乎寻常的痛感。
医用镊子在他的心脏部位不断搅动探入,戳动着卡在皮肉里的晶石碎片,松阳仅剩的左手死死扣住手术台的边缘,强忍着剧烈的痛楚,闭着眼一动不动。
虽然有晋助照顾,但是他也不是能一直习惯这种柔弱躯体的人。接下来还会有大大小小的战斗,还有他必须要去救的人,能越早恢复越好。
可身体本能并不顺从意志。因为持续的剧痛,他的血压和脉搏都陡然发生了变化,就听见高杉厉声道:“停!”
松阳缓慢地长吐了一口气。
高杉没有说什么。等医疗兵迅速给他包扎止血后,才一言不发地把他抱回了榻上。医疗兵在跟他小声汇报麻醉剂量之类的问题,他边仔细听着,边用湿巾擦拭松阳脸上涔涔的冷汗。
“……晋助好像有点生气。”
男人冷着脸的样子也太明显了。简直就像在脸上写着“快问我是不是生气了”一样。
“没有。”
“没有吗?”
高杉沉沉地看了他一眼。
“哪敢生老师的气?”
松阳无奈地笑出声来。作为被施治的一方,讳疾忌医果然不行。他跟医生详细交代了自己百毒不侵的体质,医生似乎半天摸不着头脑似的,说:“那……提升剂量?但是麻醉过量的话,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的损伤也说不定。”
松阳给他出主意:“其实,可以将我束缚起来再手术的。只要医生手快一些,一下就能结束了。”
“不行。”
“晋助?”
“没得商量。”
因为高杉莫名的固执,本来一发就能搞定的手术被无限期延后。异星阿尔塔纳跟松阳的身体排斥性越来越强,伤处开始出现溃烂迹象。医疗队重新调配了药物,尽可能缓解溃烂的速度。
“……那个秃头坊主……!”
跟在紫发男人身后的万齐听见他咬牙切齿的喃喃自语,无奈极了:“那是晋助你盟友的老爸。而且,真的不能怪人家吧?为了打倒虚,他自己都快丢了大半条老命了。”
高杉冷哼了一声,不置可否。他俩踏过狭窄的钢制楼梯,到达阴暗通道的尽头,舱门一开,就是倾泻而出的温暖灯光。
“老师。”每次听到这家伙念“老师”两个字,万齐都会感觉头皮一麻,后槽牙一酸,“换药时间到了。”
坐在书架旁边的人合上手里的书,回过头来。美好的眉眼一弯,看起来比春光更温柔。
万齐知道没自己什么事,抱着胳膊靠在门边。说来奇怪,按照晋助的性格,应该会抓紧机会跟松阳独处才对。但是每次下来换药,男人都会带上武市或者万齐,就像是刻意不让自己陷入无法控制的二人氛围中。
前方传来悉悉索索的衣料摩擦声。松阳正兀自低着头解衣服,因为只有左手的缘故,扯开病号服上的绳结花了一些功夫,最终也没能把素色的上衣完整脱下来,松松垮垮地挂在臂弯上。
“这样就可以了。”
高杉头也不抬道。
“那就麻烦晋助啦。”
松阳便缓慢而稍有些吃力地躺了下来,毫无防备地对学生袒露出淡白柔软的胸腹。他的头发自出现起没有修剪过,及腰的浅色长发散落在榻,有几绺恰好搭在高杉放在榻面的手腕上。
高杉垂着眸看了一会儿,抬起手来,那绺长发就缓慢地、令人发痒地从他手腕上滑落下去。
“老师疼的话一定要说。”
“是是。”
“老师?”
男人挑起了一边的眉毛。
大概是自己敷衍小孩子的语气让男人不高兴了。松阳忙收敛了笑眯眯的神情,非常认真地注视着高杉碧绿的眼睛,说:“好。”
“这间屋子挺亮的,我看我是没什么存在必要。”
终于站不住的万齐叹了一口气,准备拔脚开溜。
高杉头也不回:“站住。”
大概是以为冷落了万齐,松阳从榻上偏过头来,温和地跟万齐攀谈:“听晋助说,万齐先生是个出色的音乐制作人?”
万齐感觉着松阳的旋律,几不可查地微微勾了嘴角。这样的人确实是有趣,有着天照院那样的血腥杀戮过去,却还试着包容平等地面对世人,说是神明一样的温柔也不为过。
他心中千回百转,口中还是礼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