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堤坷回到国师府里没多久,就有婢女前来禀告说:“国师,夫人又闹了起来。”
这婢女的额头上还有伤没有处理,一张小脸上全是强忍的委屈,小鹿一样的眼睛里盛满了露水,看着好不可怜,但是白堤坷却丝毫怜悯都没有,只是问道:“她怎么了?”
一边说着一边快速向流月的院落走去,当年秦越将流月赏赐给他,他还满心欢喜,结果接到了国师府才发现,流月已经完全疯了,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还是宫里面的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混账又给流月吃了什么东西,整个人疯疯癫癫的。
这些年来,因为流月的病情,没少拖累他,最开始的时候,他也想过流月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下奴而已,为他付出是天经地义的,自己没有必要付出沉重的代价去偿还。
所以他就想将人丢了,说是想过也不准确,他是真真实实的将人给丢了,丢到了京城外面两天。结果在第二天晚上就心烦意乱的将人找了回来。看着流月浑身脏兮兮的躲在破庙的角落里蜷缩着身体睡觉,身体的某处突然疼痛起来。
流月的院落在国师府的深处,有些远,不过在白堤坷的胡思乱想的时候就已经到了,由此可见他有多么的心急。
流月也没有摔砸什么东西,安安静静的躲在树上,抱着一个软枕,倚靠着树干迷迷糊糊的睡着,也不怕摔下来。
白堤坷刚进去时没有找到人,后来顺着脚印才发现流月爬到了树上,又是气又是急,无奈的说道:“真是不省心,也不怕摔着了。”
婢女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闻言便说道:“刚开始还好好的,已经安稳的睡下了,但是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了梦魇,梦游一般走出了屋子,婢女就想要上前询问一下,谁知夫人就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从地上捡起来一块石头就砸向了奴婢的头。”
婢女也是照顾流月多年的老人了,但是对流月这时不时就要搞出一些幺蛾子也是心累得很,还是没办法习惯。
白堤坷仰头看着树上的人,轻轻叹了一口气,提起轻身,轻轻一跃,就到了流月的身边,流月就穿了一件单薄的里衣,在这初夏的夜里依旧是有些薄了,白堤坷伸手去抱她,流月突然惊醒,露出防备的神色,往后缩了缩,谁知道后面没有枝干可以依靠,差点掉下去,如果不是白堤坷眼疾手快的拉了人一下,流月怕是就要掉下去了。
“别闹,听话。”白堤坷语气里有些不耐烦,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对流月是怎么样的一种心绪,说是爱吧,却总是嫌弃这嫌弃那,平日里很少踏足这个清冷的院子,有时候甚至还想直接给流月灌下毒药让人就此离开。但是要说不爱吧,他又总是狠不下心去弄死流月,并且看到流月疯疯癫癫的样子总觉得心疼。
纠结了好几年,他也没有几年好活了,也不打算在思考这个难题了,总归就这几年的光阴,嫌弃也就嫌弃吧,等他走的那一天,一杯鸠酒,将人带走,省的受人欺负,如果在那之前就想明白,那就更简单了。
流月小心的抓着他的衣襟,等到自己真真实实的站在了地上,才慢慢地松开手,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白堤坷这才发现她没有穿鞋子,此刻脚上全是污渍与细小的伤口,左脚脚背上还有一大块蹭伤,一阵气急。
流月察觉到了白堤坷的怒气,有些不安,偷偷抬眼去看白堤坷,然后就撞上了白堤坷的目光,立即垂下头,恨不得将自己埋到地里面。
白堤坷被她这反应弄得想笑,将人打横抱起,一边向屋子走去一边对侍女说道:“去弄一点热水来。”
侍女应了一声,急忙去了。流月被放到了床上坐好,扭动了几下,拽着被子就往头上蒙,想要把自己完全藏起来,白堤坷被她这掩耳盗铃弄得哭笑不得,耐心的将被子扔到一边,道:“怎么不好好睡觉?”
流月伸手遮住自己的眼睛,似乎这样就可以装作自己面前没有人,小声嘟囔道:“属下知错,属下知错。”
白堤坷叹口气,坐到了她身边将人搂进自己的怀里,说道:“你没有错,没有人会罚你。”
“真的吗?”流月将自己的手指移开一条小缝隙,透出一线清亮的泉水来,“但是我看到很多人都在冲我狰狞的笑。”
“那是梦,是假的,醒来了就好了。”白堤坷揉着她一头柔顺的青丝,心里突然觉得就这样也很好,抱着人,小声地说着话,窗外则是明亮的流水一般的月华,空明的庭院里竹影婆娑,青蔓缠绕,在地上勾勒出奇奇怪怪的图画。偶有清风徐来,越过窗棂,浮动纱幔,扑向两人,带来一阵凉爽。
“梦?”流月伸手想要咬自己的手指甲,却又像是想起来什么可怕的事情,急忙将手背到了身后,白堤坷愣了一下,才突然想起来,以前流月总喜欢咬自己的手指,有一次自己也不知怎么得了,生了气,正好又看见她啃自己的手指,就给了她一耳光。
后来就很少看见她啃自己得手指了,现在看来不是她这坏习惯改了,而是不敢在自己面前咬,“别咬自己的手指,会疼的,知道吗?”白堤坷将自己的手指放到了流月的唇边,流月抬头看着他,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慢慢的摇了摇头。
“不想咬就算了,困了吧,困了就睡觉,我守着,你放心,这次肯定不会有人来打你。”
“真的吗?”流月懵懵懂懂的问道。
白堤坷点点头,“真的,不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