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贵人低低啜泣,又道:“说到底也是怨我自己不中用,不如姐姐这般深得圣意,如果换做姐姐遭此厄运,想必皇上定是寸步不离姐姐身侧……”说到这忽然惊慌住嘴,翻了身就想起来,“姐姐恕罪,妹妹一时伤心冒犯了姐姐,姐姐千万别往心里去,妹妹资质平庸,岂能与姐姐相比……”
朱颜急忙按住她,看着她与林夕夕一模一样的脸,内心忽然酸溜溜的,不知不觉便以平时教训林夕夕的严肃口吻道:“林脑残,躺好!身子没好之前别乱动,小小年纪就别想那么多了,只要把身子养好还愁以后没孩子吗?再说你才几岁?年纪太小就生小孩是不科学的,晚生晚育才是硬道理,你……懂吗?”心里的失望逐渐加深——她真的不是林夕夕。但是,内心犹如对亲人的渴望还是令他忍不住说了最后一句话,如果她真的是林夕夕,只是跟他一样不得不为了生存而演绎着清宫戏,那么,她一定会听得懂最后一句话的意思。
但是,他还是彻底失望了。平贵人疑惑的眼睛探寻地瞅着朱颜,迷茫道:“妹妹愚钝。”
刻意忽略内心极大的失落感,朱颜深吸口气,笑道:“不说那么多了,你累了吧?好好睡一觉,睡醒了便将什么都忘了,只当做了一场噩梦。”
平贵人神情专注地盯着朱颜的笑容,眼里隐隐有异样光芒淹没在一片清澈之中,令人难以捕捉,泪中带笑道:“是,多谢姐姐关心,姐姐为妹妹受累了,您回宫歇着吧,不必为妹妹担心。”
朱颜道:“也好,你需要静养,说话费神,我先走了,明日再来看你。”
平贵人低头,道:“恭送皇后娘娘。”
朱颜走后,平贵人紧闭双眼,僵着身子躺在寝榻上久久不动。忽然,翻身坐起,大喊着把锦被、瓷枕通通砸向地面,一双通红的眼透着满满的怨恨。
随侍的宫女、太监闻声匆忙赶到,隔着六扇云母屏风,都跪倒在地低呼“贵人息怒”。
“那王佳氏算什么东西?降为官女子?凭此便换我龙胎一命?”平贵人杏眼怒睁,食指指着一地奴才,哭笑道:“你们说!我的孩子就这么低贱吗?死了就死了吗?”
满地的奴才无不噤若寒蝉。
平贵人泪痕未干,笑声愈见凄厉,宛若杜鹃声声啼血:“孩子没了……没了……皇上竟无一丝心疼!他不在乎我也罢了,为什么连我们的孩子都不在乎?为什么……”说着,踉跄着起身,红眼泛着戾气,绕过屏风,指着前头俯首的宫女,“你说!为什么?”
小宫女吓得浑身发抖,牙齿咯咯作响,“回、回贵人……奴才、奴才……”
平贵人一把将小宫女拽起,紧捏着她的下颔,恶狠狠道:“怎么,连你这狗奴才也看不起本贵人吗?啊?”
小宫女一张脸惨无人色,口齿不清哭道:“贵人……息怒!奴才不敢……”
“不敢?有什么不敢?”冰冷而尖锐的护甲轻轻摩挲着小宫女嫩白的脸颊,末了,狠狠一划,随着一声痛呼,小宫女原本白璧无疵的脸上顿时多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直流,“谁不知道在这宫里头得宠的即便是奴才也如同主子,无宠的即便是主子也如同奴才!甚至连奴才也不如!你们一个个儿是不是都觉得本贵人不得宠便不把本贵人当主子看了?狗奴才!”言毕用力甩开小宫女。
忽有服侍平贵人的首领太监小于子勉强打着笑脸道:“瞧贵人说的!奴才们岂敢哪?奴才们誓死效忠贵人您。贵人别往坏处想,您有皇后娘娘呢,又如何能不得宠?”
“皇后娘娘?”平贵人忽热浑身一颤,斜眼看向说话的内监,眸光千回百转,半晌不言不语,良久后露出了平日常现的娇媚笑靥,“娘娘是本贵人的亲姐姐,自然是亲厚有加,也幸得娘娘庇佑本贵人才有今日,在这后宫,万一……”顿了顿,“没了姐姐,本贵人将是……”再次顿了顿,“寸步难行。”
小于子谄笑道:“有皇后娘娘相助,贵人有朝一日定能荣获隆宠。”
“有朝一日?”平贵人仰天一笑,眼底却隐含泪水,“小于子。”
“奴才在。”
“晚间待太医院送来补品尽管挑些最名贵的给皇后送去。”
“嗻!贵人病中仍念着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定会牢牢记着贵人的好。”小于子上前扶着平贵人,谄笑道,“身子要紧,奴才扶您上榻躺着。”
平贵人睥睨一地奴才,只是眼中早已变成了平日的清澈干净,笑容无邪动人,“本贵人一时失子难免悲痛,方才……”
满地奴才慌乱磕头,“奴才什么也没看到。”
“嗯,都给本贵人退下。”平贵人满意地点头,凝神望着脸上血痕斑斑的小宫女,柔声问道,“你留下。本贵人瞧着你眼生得很,新来的吧?叫什么名儿?几岁?”
小宫女单薄的身子瑟瑟发抖,声音掩不住的惊慌,“回、回贵人,奴才东儿,今年十四,是、是刚从坤宁宫调过来的……”
平贵人长眉高高挑起,“坤宁宫?”
“是的,贵人。”
“本贵人如何不知?”声音忽然有丝不悦,“小于子,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怎么皇后送了一名宫女给本贵人,本贵人竟毫不知情?”
小于子忙哈腰道:“回贵人,东儿并非是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