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二人对视一眼,相对苦笑。
当初设立曦宁镇,也只是权宜之计,最初的设想,也不过是希望申天宁可以在这上面对撑些时日,说白了,就是拿他当炮灰使。
只是后来,事态却慢慢脱离了控制。原因也正如刚才所说的,曦宁没成立时,是直属帝国北地行省的,结果那时候惨成什么样了?不到半年时间,数十万人口被掳往草原,从此暗无天日,百姓流离失所,百业凋敝,气象惨淡。而后来,曦宁镇一成立,申天宁先是雷霆手段扫清匪患,然后更是在对抗木桑的战役中大获全胜,一举将声望推到了顶峰。
人心是无知的,可以愚弄的,但也正因为此,人心更是单纯的,而且极其容易引导。他们可不会管北地内外交困,处处掣肘,也不会管朝廷鞭长莫及,无可奈何。在普通而淳朴的民众心中,就只看到了一点,那就是在申天宁上任前,曦宁纵然没有被敌人入侵,但是也是上下不公,民不聊生,而且离心离德。
自从申天宁上任后,曦宁出现了光明的未来,至于申天宁是朝廷任命的?屁啊,朝廷这么英明,早干啥去了?两次陷落,都是因为各地守将、官员跑得比兔子还快,根本就不顾百姓死活。这样不管治下子民生死的官员,能说得上是什么父母官么?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而且,这些‘英明神武’的‘父母官’,还都是朝廷任命的,一批又一批!
这样的思想下,完全可以想象,要是朝廷真的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玩一把过河拆桥的把戏,那绝对就是在生生的抽调曦宁民众的生死线,更会触动那本就敏感的神经!
北堂元和雷士元二人,一人是一代帝王,一人是绝世军神,洞若观火,对这等局面怎能看不出来?又岂能不知道,这种万众归心的局面的对朝廷维持统治何等不利?但是问题是,看出问题是一回事,但是看出来,不见得能解决。
眼前这就是一个死循环,明知道这么下去不行,甚至动辄有动摇根基之祸,但是要是真的贸然更改,那么绝对会立即激起无法预料的后果;但是要是就这么听之任之,这种万众归心之下,就是再怎么迂腐的人,也绝对会激发出反意来。忠臣义士,不是没有,但是问题在于,大凡忠臣义士,要么是从小被灌输了这种思想,比如现在的静公主,或者雷士元的儿子雷猛之类的;另一种,则是像雷士元这样,一步步打拼,中间不经历太大的波折,与帝国产生一种奇妙的同生共死的效应,而且有当朝天子的无条件支持诸多苛刻条件,才能无比忠诚,且能做到刀剑临身、斧戟加颈也绝不动摇。而除此之外的其他人,甚至是像简家这样和帝国有着千丝万缕的利益纠缠的庞大家族,也绝不会没有反戈的可能。有句话说得好,不是不背叛,而是没有足够的筹码。
筹码,是实力,也是回报,也就是长期的投资。至于能不能投资得准,那就看眼光了……
言归正传,申天宁的情况,君臣二人一想,貌似那两个条件,一个都不曾具备?
这可真是,杀不得、骂不得、关不得、放不得、赏不得啊……
明明看得很透,就是解决不了,这种死循环,无解的命题,最是让人无奈。
其实,还有一点,是两人心照不宣的。连番大战,所有在曦宁二地的支持朝廷的势力,家族绝对都有意无意的被连根拔起,或者流落他乡了。换而言之,现在曦宁镇其实就相当于是申天宁的后花园!只是,这个事实,却是君臣二人谁都不想说出来的……
“早知今日如此,当初就不该设立什么曦宁镇啊……”北堂元无奈叹息道。
雷士元喃喃说道:“陛下,可不可以,让申天宁和其他节度使互调?”
“不可。”北堂元苦笑道:“朕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要真是如此,那还不如直接软禁呢,你看得出来的问题,难道那些老油条就看不出来?”
“的确如此……”雷士元道:“只是,我们却不能久拖不决,如果事情拖得长了的话,其他那些节度使、总督们可谁都不是傻子啊……”
他这话说的语焉不详,但是北堂元何等人,瞬息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脸上表情更加无奈。
不错,这个申天宁,还只是未来可能可怕,但终究还是未定之数,可是其他那些经营了数年乃是十数年的节度使们,总督们却女绝对不一样。朝廷如果始终有意无意的拖着不让申天宁回去,不但曦林肯定出事,就连其他地方,肯定也会嗅到不同寻常的气息,那就是……朝廷现在……其实是怕了我们了?
那才是祸乱之源,而且绝对难以收拾了!
北堂元长叹了一口气,揉了揉已经发红的太阳穴,道:“这局面,可真是头疼,现在只是疥癣之疾,无足轻重,但是只要稍不留神,就会变成滔天祸水!”
雷士元皱眉沉思,点了点头,道:“此人我看,毕竟年轻,或许气盛,但是功利之心炽烈。或许……”
“恩?”北堂元眼睛一亮,道:“功利之心?”
“不错。”
“若是如此,那就需要尽量笼络,最好让他心向皇族。”北堂元沉吟道:“只是,让他去主动交好老大、老五、老六、老八他们,那是不可能的。除非他疯了,肯自己跳进漩涡之中……”
“那么……”北堂元抬头,眼神有些悠远:“儿女亲家,却是一个好办法。而现在,只有静儿……”
“啊?”雷士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