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沈夫人所住的正屋都是人来人往的,今天不知怎么回事,门口却一个人都没有。
罗夫人和罗骞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罗夫人正要跨进门去,被罗骞拉了一下,下意识地顿了顿脚步。
这一顿,她便听清楚了里面传来的清脆声音:“……你们也看到岑姑娘和苏公子了,那穿着打扮,模跟小地方的人简直是天渊之别。到了京城,这样出色的人不知凡几,咱们完全没必要早早把事情定下来,到时候看到好的,后悔都来不及。”
罗夫人听得出,这是沈家大姑娘沈玉芳的声音。
“可是……”沈夫人说话了,似乎有些犹豫,“可我跟你爹都已跟你表姨和表姨夫透过话了,现在忽然反悔,不好吧?”
“不好?有什么不好?”沈玉芳的声音拔高了几分,似乎很生气,“是女儿的终身大事重要,还是娘您的面子重要?为了面子,您连女儿都不要了?我在你心里,算什么?”说到后面,声音里带了哭腔。
饶是罗夫人刚才听到沈玉芳那番话隐隐有了猜测,如果被证实,身体还是震了一震。不过随即胳膊上传来罗骞手掌温暖的力道,她转头看了儿子一眼,心里稍松,站在那里继续往下听。
“夫人,芳姐儿说的有道理。”沈立文的声音低沉而雄浑,“骞哥儿虽然出色,但你也看见了,表姐夫在处理家事上,却是有些糊涂。那姓章的姨娘虽然被送回了老家,但那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她毕竟生了两个儿子,两个儿子还挺有出息。要是宇哥儿考了进士,或是宸哥儿考了举人,表姐夫必然还会再接她回来。
咱芳姐儿没什么心机,即便有表姐和骞哥儿护着,也不免要吃亏。我看,不如先到京城去看看再说。要是没有合适的,再回头跟表姐谈这事不迟。反正骞哥儿秋天就要考举人了,这段时间也不宜谈婚嫁。他的婚事,总要等到秋闱之后再说。”
“到京城看看也好。”沈立文这样一说,沈夫人也改口了,“只是这事,我都不知道怎么跟表姐张口才好。毕竟咱们都说到那个份上,就差送礼下聘了。”
沈立文沉默半晌,似乎也没想出什么好主意。
倒是沈玉芳道:“您就拿前儿个这事来说,说章姨娘和罗宇太歹毒,手段太狠,你不放心把我嫁到这里来,还想再考虑考虑。反正这也是事实,谁叫她家出事来着?就算这事被表哥摆平了,她家情况也太复杂,表哥的手段也太厉害了,叫人害怕。”
“说起来还真是,骞哥儿小小年纪,手段却如此狠辣,咱芳姐儿岂不是样样都要受他拿捏?到时候就是受了委曲,怕是也不敢跟我们说。”沈立文继续道。
“是啊,娘。我现在看到表哥,就腿脚发软。”沈玉芳附和道。
沈夫人叹了口气。
作为母亲,她其实是想把女儿嫁进罗家的。年轻未出阁时她也曾在京城里住过一段时日,京城里那些勋贵权臣人家是什么样的,她比眼前这父女俩更清楚。章姨娘和罗宇这手段与那种家庭的一比,真正是小儿科,连台面都上不去。罗骞的反击虽狠辣了些,在她看来倒是好事,只有这样的人,才护得住她女儿,无论走到哪里都不会让女儿吃亏。
但眼前这两人,一个被京城的繁华和苏公子的风采迷住了双眼,看不清事实;另一个则是官迷心窍,觉得罗维韬不能给他一丝助力,反而要他扶持,把女儿许给京城的权贵能得到更大的利益。她要是再阻拦,除了让人生厌,起不到什么用处。
“好吧,一会儿我去跟表姐说。”她道。
而门外的罗夫人早已气得浑身发抖了。
本来换作别人,即便听了这话,也会忍气退出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到明日好好把沈家送走,也算得留了亲戚情份,不至于撕破脸面。
但罗夫人的脾气本就又直又硬,不懂得通圆。饶是有罗骞在耳边不停相劝,她仍一把将罗骞推开,直接进了屋里,高声道:“不必说了。你们要到京城里去攀高枝,尽管去好了,至于什么没有合适的人再回头的话,趁早打住,我家骞哥儿多的是人要嫁给他,轮不到你们跟买大白菜一般东挑西拣!”
屋里说话的沈家三口顿时懵了。沈夫人站起来弱弱地叫了一声:“表姐……”
“别叫我表姐,我没你这样的表妹。”罗夫人一挥手,“要嫌弃我家就赶紧走,别贵足踏贱地,掉了你们的身份。”说着,她转身就走。
“这、这……”沈夫人看向罗骞,“骞哥儿……”
却不想罗骞一语不发,跟着罗夫人就出去了,只留下沈家三人呆呆地愣在那里。
沈立文三十多岁做到五品官,骨子里是极傲气的。如今见罗夫人如此不给面子,顿时气极,对沈夫人道:“赶紧去收拾东西,马上走。”
“相公,我表姐的性子你也知道……”沈夫人还想再劝,沈立文一挥手:“不要再说!”
一看父亲坚决要走,沈玉芳慌了,忙道:“爹,宣平候老夫人她们十天后去京城,咱们等着她们一块走吧。”
一听这话,沈立文犹豫了。
他呆在临江迟迟不动身,就是想跟宣平候老夫人一块进京。不管怎么说,同行几日,总会落得一些情份,到了京城也有借口跟宣平候府常来常往。宣平候是皇上看重的人,宣平候老夫人跟太后是姐妹,有他们照应,即便是吏部尚书都得给他几分面子,更不用说吏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