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褚涛虽刚及冠,但已在在光禄寺任珍馐署令一职,官职不高可掌管的皆是供与朝会、宴会的诸多珍馐妙食,常常能见到许多要臣;而其妹褚泮现年一十九,正在国子监中修习,已是监三,听说门门功课皆是上优,极得先生赏识。
褚阅比他们兄妹年长五六岁,至今依旧能很清楚地记得儿时褚泮曾生了场重病,高烧数日坏了嗓子,从那之后便不能大声说话,声音也是细细嫩嫩的,就像初生的小黄莺,只是没那般有朝气罢了。她听闻褚泮久病后便被褚文扔在了别苑修养,本以为他不会再供褚泮读书进学、入国子监,没想到一晃十几年过去,当年那个懦懦躲在褚涛身后的小姑娘如今竟长成了他日栋梁,也难怪褚文立刻反脸笑着又扮起了好爹爹。
至于三叔褚武那,褚阅倒不是十分了解。褚文虽曾与褚赟水火不容,可到底是同在京中住着,每年为了应付吏司核考,面上多多少少也会有所往来。可褚武虽与褚赟同出一母,但却与褚文更加亲近一些,听说是早年看尽了褚赟的肮脏手段,愤而自请离京、带着妻子远到束州任职,这么多年来鲜少回京,倒是其妻冯氏经常携褚茵褚萤回京来访。
这褚茵褚萤虽是一对双生姐妹,可容貌脾气却大不相同。褚茵是出了名的烈性子,脾气火爆,沾点油花便能烧光了整座安远侯府;而褚萤却温温婉婉,又与褚姵这种逆来顺受的“温婉”不同,看起来十分好说话、逢人便自带三分笑意,可实际上却是嘴利得很,也正因此,她与褚娴二人每次都会凑到一块,很有些惺惺相惜。
纵然如此,褚阅万没有想到一向不声不响甚至都不怎么走出漱雨苑院门的褚姵会与“外客”交好,害得她现下又是惊又是恐又是疑,不知褚言这句看似无心的话会否是那试探之意十足的陷阱,也不知该如何作答,更深怕自己一旦错答半句,褚言立即便会察觉到。
嘴唇颤了半晌,她强行着心中的惊惧,看着褚言冷淡如斯的脸色,怯然的样子也不知是特意学的褚姵,还是已经真的慌乱至此。
“多谢二姐好意,母亲那倒是无妨,只是行儿实在离不开我——”
褚言闻言从棋盘上抬起视线淡淡瞟了她一眼,声音中依旧让人难以辨出喜怒,“行儿已年满十四,再过个一年半载就要入国子监读书,总有离你而去的那一日,现在教他明白这个道理,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姵儿以为呢。”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褚阅也不好再推却,咬着牙应了声“但凭二姐做主”便不再多说些什么。
二人又下了会棋、说了点闲话,直到漱雨苑东厨开伙,褚言才带着韩振竹青等人告辞离去。
她前脚刚出了漱雨苑的院门,还没待褚阅松口气,就听樱草说赵氏有事唤她,只得将褚行扔给杏黄她们,自己又去应付那不知听了什么消息、又要作天作地的赵氏。
而这厢褚言与韩振出了漱雨苑,默不作声地并肩向逐月苑走着,刚绕到闲人稀少的地方,褚言便渐渐放缓了脚步,低声向身边的韩振问道:“大哥可有事瞒着我?”
韩振被她这一问,心底不是没有那么一瞬的微惊,可毕竟是血脉相连的兄妹,多年来也早已习惯了她这般敏锐,当下无比坦然、连语调都未曾有半分波动地从容回道:“大事小事,我向来瞒着不住你,既是如此,又怎会自讨难堪。”
“可大哥今日见了褚姵,很有些不自在。”
“哦?如何不自在?”
褚言沉默。
她只是察觉到今日的褚姵与往常很是不同,但并未能看出明显漏洞,虽说韩振今日也是怪怪的,往常扮做“傻子胥”时一颗全都系在“鞠球”、“玩闹”与“褚行”身上,可方才他却更像是半颗心匀给了房中的褚姵,这点令她十分不解,可没有什么实证,只得作罢。
话锋一转,她转而问道:“我记得大哥曾说过褚行适合习武,虽说他从小多多少少也学了点防身的功夫,但若是再这样下去,赵氏怕是要耽搁了这个好苗子。”
韩振从鼻尖抿出一个沉沉的“嗯”字。
“他骨骼匀称,筋脉舒朗,虽头脑灵动,但并不适合修文,若能为将,或许会是一柄好刀。”
说着,他似是不经意般低头自眼角看了眼褚阅,又接了一句:“就像田安一样。”
褚言脚步一顿,冷笑着偏头回望他一眼。
“是么。”
兄妹二人各不相让,就这么站在暗含着冷晕的昏沉夕阳下冷冷对视了良久,活像是一对因为抢玩具而相互不搭理的稚童。
最后还是韩振率先挑开了视线,算作服软,“前几日母亲唤你去佛堂可是又嘱咐了什么,听说你很是生气。”
“从田灵修那听来的?”
她每次气恼,都习惯连姓带字地唤他人名姓,韩振听到这声冷冷的“田灵修”便心知自己猜对了大半,而剩下的另一半大抵也和田安脱不了干系。
他微微一笑,“母亲年事已高,多年心魔使然,即便那作祟的魔物已然魂归黄泉,但这怨恨又岂是一日能消的。她若是说了些什么不中听的,你大可不必放在心里,只要凡事没有太过忤逆她的意思——”
褚言没什么表情地拢起外裳袖摆,“她要我尽早和田安生个孩子。”
“咳,”饶是处事不惊的韩振都不禁喉中一哽,连连轻咳,“她这又是何苦,你现在位居三品,又在大理司,身后有田安这个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