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霁欢出现在用膳大厅时,果不其然,大家脸上都掩饰不住惊讶的神色。
霁欢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圈,父亲李和安坐在主位上,旁边原本应是娘亲,但坐着的却是二姨娘吴佩蓉,吴氏的旁边便是她的好女儿霁欢的庶妹——李霁含。而父亲的另一边坐着的是三姨娘宁忆雪,宁氏旁边是她的宝贝疙瘩,李和安唯一的刚满七岁的儿子——李承志。
霁欢垂下眼,心道母亲估计是因照料她太过劳累所以缺席了晚膳,而还有一人——三姨娘的女儿、她的三妹李霁雅缺席又是为何?
还未等霁欢想明白,李和安便站了起来,惊喜地朝她招手:“欢儿,你终于醒了!爹爹担心死你了!快,坐到爹爹的身边!”
霁欢随即挂上一抹得体的浅笑,说道:“劳爹爹挂心了。欢儿的病已无大碍,不过,”她故作犹豫地看了眼二姨娘吴氏,轻声道:“欢儿还是怕自个儿的风寒还未痊愈个彻底,万一过给爹爹就不好了,欢儿还是坐在边上就好。”说着便坐在了李和安对面的位上。
没有人注意到二姨娘吴氏的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李和安这个爹,的确十分疼宠她没错,作为一个父亲他当然是合格的。但是他作为一个丈夫而言,到处fēng_liú不说还任由他的妾室们欺压她的娘亲,可怜娘亲个性温顺善良,堂堂大学士府正妻被一群不入眼的妾逼得终日以泪洗面,前世更是因此忧思成疾终日缠绵病榻,最终郁郁而终。
每每想到此,霁欢对这个爹就不能释怀。
李和安一听女儿这样说,并没有多想反而认为霁欢愈发懂事了。
这时坐在他旁边的吴氏柔柔地开口了:“大小姐真是生了一场病却懂事了不少呢。”说完露出了一个欣慰无比的笑。
霁欢闻言抬头,定定看着这位前世对她极尽宠溺的人。吴氏天生长了一副好容貌,加上她善于保养打扮,年近四十了额上一丝皱纹都没有,脸上还时常挂着让人心生亲近的笑容,任谁见了都会说府上的二姨娘平易近人。
她曾经以为娘早逝了之后吴氏就是她的第二个亲娘,霁欢永远记得吴氏用涂满蔻丹的双手紧紧掐着她的脖子,眼中的狠厉全无往日半点温柔可亲。直到那一刻霁欢才明白她才是背后算计多年的蛇蝎毒妇!可惜那时已经晚了,娘亲已经故去,父亲也丢了官职,而她,被强迫代替她的庶妹李霁含去嫁给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人!
思及此,霁欢面无表情地朝她点点头,可手却忍不住死死地抠住了衣角。
吴氏敏锐地发觉霁欢今日没有像平日里对她这么言听计从,心里不禁有些疑惑。但她还是挥去心中的不解,扬起一张越发柔善的面孔道:“大小姐病体初愈,一定要吩咐膳房多给补补才是。”说完便招来在一旁的丫鬟低声吩咐了下去。
这一举动让李和安朝她投来了赞许的一记目光。
而吴氏则低首笑意盈盈,发髻上的缠丝玛瑙流苏簪子跟着她也摇晃了起来。
“哟,姐姐可真是个贴心的妙人儿呢。”一道如黄莺般悦耳的女声打破了这个貌似和谐的局面。
霁欢抬眼望去,原来是三姨娘宁氏。
只见那宁氏捂着嘴娇笑着,媚眼如丝的美眸里满是讥讽。
宁氏是李和安奉命下扬州处理冤案时带回来的,听说是出身低微的歌姬。只因唱的几首好曲儿模样又楚楚动人便让李和安迷得找不着北了,娶回家当上了大学士府的三姨娘。
霁欢瞧着她的三姨娘,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三姨娘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儿,前世看到府里开始走下坡路的时候便悄悄收拾了金银细软,趁人不留神连夜带着她的女儿还有儿子跑路了。霁欢父亲也因此大受打击,一病不起。
霁欢以“过来人”的眼光去审视这一圈人,真真是既有豺狼又有虎豹。
吴氏自然是听出了宁氏的酸言酸语,心里不屑一顾面上却还保持着笑意:“哪里比得上妹妹蕙质兰心呢。”
而家主李和安丝毫没有意识到饭桌上的暗流涌动似的,只是咳了两声道:“好了好了,先别忙着互相夸赞了,赶紧用膳!”
一时间饭桌上的人都不出声了,只是心思各异地夹着菜。
这时候坐在霁欢旁边的李霁含坐不住了,这整晚下来霁欢一个眼神都没有落在她身上过,虽说平日里她与霁欢的关系并没有好到同塌而眠,但也不至于如此生疏。
莫不是她发现了那天是……李霁含惊疑不定地想着,忍不住开口了:“……欢姐姐,您别生霁含的气了好不好。”
此话一出,全场的目光都落在了霁欢和李霁含的身上。
霁欢挑了挑眉,将碗筷放下了。她故作不解地朝李霁含看去:“含妹妹这话又是何解?”
李霁含闻言红了眼眶,颤声回道:“我知道欢姐姐定是怪我那日看到您落水了没有及时呼救……”说到这,她禁不住落下泪来,鼻子一抽一抽地,“都怪我当时被吓坏了,脑瓜子一片空白,如若、如若我能早些叫人来,欢姐姐或许就不会病这么多日了……”说完她仿佛终于承受不住,倒在了吴氏的怀里呜呜哭出声。
吴氏见状心疼地搂紧李霁含,也噙着泪看向霁欢:“大小姐,都怪含儿她胆子小还不懂事,您就大人有大量原谅她这一回吧。”
李和安原本想发作,但见李霁含哭得楚楚可怜便抿紧了嘴沉默。
倒是三姨娘宁氏真性情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