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头上挽着一个男人发髻,身着一袭宽大的长袍,脚蹬男靴的霁欢站在这皇城脚下最为著名的花柳巷子——桃溪巷时,已是半个时辰后了。
即便她早有耳闻这风月场是何等的纸醉金迷,但今日亲眼所见还是让她吃了一惊。
这桃溪巷整条街数十里地都是大大小小的青楼,其中最负盛名的要数不少王公贵胄都会屈尊沉溺的温柔乡——满春院。
只见那满春院此时歌舞升平,莺莺燕燕不绝于耳,光是那俗艳浓郁的胭脂香气便飘遍了这十里巷。
大门口站着好几位婀娜多姿的姑娘们娇笑着在招揽行人,那来来往往的男人大多都被这温香软玉给勾了魂,抱着哪怕是砸重金也要与其中一位美娇娘共度一晚的心思踏进了这销金窟。
二楼的栅栏处则倚着几位穿着薄纱的娇丽美人,她们有的怀抱琵琶,有的弹着银筝,纤纤细指这么随意地拨弄两下,娇软的嗓音吟唱着几句词,便将那略带俗气的烟花之地沾染上了几分雅致。
若说这满春院与别家青楼相比有何过人之处,还真有那么几分意思。
别的青楼只要银子给足,那老鸨就屁颠屁颠地将最好的姑娘塞你怀里。可这满春院不同,哪怕是再富的商贾大户,再大的官,只要那院里的姑娘心情不好,便可轻易地推拒,最重要的一点,是满春院里的姑娘,都不卖身。
按理说这样的规矩早就触及那些个贵人的逆鳞,可偏偏他们还就好这口,觉着新奇得紧,常常一得空就往这儿跑,哪怕是撒个千金只听个小曲儿都觉着舒服。
久而久之,光顾的客人络绎不绝,那老鸨每日数银子便数到手软,这满春院自然也就成了京城第一大青楼。
……
霁欢面上波澜不惊地假意路过那满春院门口,果不其然便被那靠得最近的姑娘一把揽住了脖颈。
“这位公子好生俊俏,要不要进来与罗儿喝杯小酒呢……”那罗儿整个娇柔的身子依靠着她,在她的后颈呵气如兰地说着,那甜软的嗓音让同为女子的霁欢听了骨头都酥了几分。
霁欢轻咳了声,故意将声线压低,道:“哦?也好。”
那罗儿脸上的笑容更加艳丽了,娇笑着挽过她走进去,“奴家定会好生服侍公子,”说着那葇夷还轻掐了一把霁欢的手背,撒娇道:“公子可要怜惜奴家呀……”
霁欢被她这娇嗔的一掐弄得心里一颤,强忍着想要收回手的冲动,面上却表现得越发沉醉,还回敬般地摸了把那罗儿的粉颊,低声笑道:“好说,好说。”
“公子,你坏……”罗儿媚眼如丝地嗔了她一眼,咯咯地笑着。
……
看来,她也是有几分做嫖客的资质呢。
霁欢一脸新奇地被罗儿牵着进去,穿过了吵嚷嬉笑声此起彼伏的大厅,上了二楼,最终在一间稍靠角落的厢房前停下了脚步。
“公子,您随罗儿进来。”罗儿笑意盈盈地一边单手推开了那厢房的门,一边半拉半扯地将霁欢推进去了。
霁欢被她这一扯,宽大偏长的衣袍险些绊住了她的足,一个没站稳踉跄着便将那罗儿扑倒在地。
“抱歉……”霁欢一脸赧然地想要从罗儿的身上起身,却被她双手环住颈项,反客为主地压在霁欢身上,娇羞忸怩地道:“公子,您也太猴急了些……”
说着一张裹着厚厚妆容的脸逐渐凑近……
“啊!”
霁欢脑子还未反应过来,手已经不假思索地将那罗儿给推翻在地。
望着那衣衫散乱,跌坐在地上一脸茫然望着她的罗儿,霁欢心里暗叫不好:方才自己表现得如此猴急,如今又将她推开,这该如何圆过去……
“公子怎么……”
罗儿那带着几分幽怨的话还未说全,就被霁欢俯下脸用一个食指轻按在她的唇上止住了。
“嘘,好罗儿……”霁欢的眸此时有些迷离,轻挑起她的下巴低声喃喃道:“我这不是怕太猴急吓着你了么……”
罗儿一时间沉醉在她那温柔得可以掐出水来的凤眸中,浑然忘却了方才被粗鲁对待的忿然。
毕竟作为风尘女子,哪怕是不卖身,在外人眼中都是低贱的。而她在霁欢的眼里没有看到一丝轻蔑,这便足以让她心生感激。
霁欢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不动声色地背着手走到了临窗的精致毯席旁掀袍坐下,还从袖里掏出一锭白银放在桌上,道:“好罗儿,给小爷我唱支曲儿罢。”
罗儿一见那桌上的亮晃晃的银子便笑逐颜开,娇嗔地望了她一眼,笑道:“不知公子想听奴家唱什么?”
“那便唱首《玉搔头》罢。”霁欢饶有兴致地望向窗外,指尖轻叩了下桌面,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道。
早就听说这首《玉搔头》是每个青楼女子都会唱的小曲儿,词也是极香艳露骨的,可惜一直没有机会听到……
罗儿面上笑意不改,应了一声便跪坐在霁欢面前,朱唇轻启,幽幽地唱起了这婉转动人的青楼小调。
“傍柳随花,
偎香倚玉,
笑引才郎,
同纳新凉。
……”
她那莺儿般哀婉动听的嗓音唱到最后那句“同纳新凉”时忽而越发柔媚,眼波流转,那双惑人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霁欢,像是要生生将她吞下去似的诱惑。
霁欢面上漫不经心地欣赏着,嘴角噙着一抹浅笑,以肘懒懒地支着粉腮,一副翩翩佳公子的fēng_liú模样。
她自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