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是宁静的,晚霞像是遮天的绸缎。
余默然独自坐在玉食楼西南角的飞檐之上,静的像是一座雕像。
他为何会坐在西南面?玉食楼有四个飞檐,他为何不选择其他面?
他选择南面,是因为,高高的屋脊会将他的身影,阻隔在梧桐屋的视野之外;
他选择西面,是因为,距离那轮醉人的夕阳,可以更近一些。
况且,这里是梧桐别院最高的屋檐,抬眼便能看到,秋天的夕阳余晖之下,那一片金色的梧桐。
那是梧桐别院最美的风景。
但余默然的目光,却显得有些凄凉,将这美好的风景,也染上了一层凄凉之色。
他人在这里,心却已不知该去往何处。
这片竹林,处处都有他不愿回想的记忆,每一阵风,都仿佛是往事的味道。
烟云竹海对他来说,已是一片伤心之地。
一个人在安静的时候,总是会想起许多事情。
对于一个处在孤独中的人来说,这无疑是一场内在的考验。
——
“小玲,她已为人妻,我绝不允许你再去败坏他的名声。”
“事到如今,也只好认命了,日后,守着梧桐别院,做一个厨子也不错。”
——
余默然的耳边,不断的回响起那些刺痛人心的话语。
师傅,已不像师傅,师门,也已不像师门。
他不怪别人,他只怪自己。
怪自己太贪心!
要什么剑阁的剑?
他本有那么多次的机会可以带柳小玲远走天涯,可是他没有那样去做。
到头来,情剑两空,他又能怪谁。
这难道就是人们所说的命运?
人们总是劝别人要认命,可命运究竟是什么,它又是谁决定的?
命运若是个人,余默然一定会毫不手软的杀了他。
可是,命运却不过只是选择而已,人生所有的选择,组成了命运。
每个人的命运,都本该由他自己决定,可总有些人喜欢依仗着与别人的关系,去试图控制别人的命运。
他们都有自己的理由,反抗的行为,反倒成了罪过。
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余默然痛恨这种关系。
这世上,除了别人自己,没有人能够对别人的命运负责。
最后承担命运的人,也只会是别人自己。
柳小玲的事,不是余默然自己做出的选择,所以,他一直耿耿于怀,难以放下;可剑阁的剑,却完全是运气使然,余默然甚至没有可以选择的机会。
他不愿听从运气,更不甘心就此作罢。
可他又能如何?
……
玉食楼中声音嘈杂,已是酉时,各院弟子纷纷聚来,共进晚饭。
丁书宝与唐玉柯结伴而来,巡视一圈,望见宋青竹独自坐在一张桌旁,觉得很是奇怪。
二人相视一眼,来到宋青竹的桌旁坐下。
丁书宝道:“小竹,今天怎么就你一个人,你小然师兄呢?”
宋青竹指了指屋顶,道:“在上面。”
唐玉柯奇怪道:“上面……和谁?陆子风来了?”
宋青竹道:“就师兄他一个人。”
丁书宝好奇道:“一个人?他又遇到什么烦心的事了?”
宋青竹道:“师兄怎么知道是烦心的事?”
丁书宝道:“他不在这里和你一起吃饭,一个人在上面,不是遇到烦心的事,又能是什么?”
宋青竹暗暗思量半晌,低声道:“余师兄,他今天去剑阁求剑了。”
丁书宝与唐玉柯正吃着饭,闻声都是一惊。
丁书宝咽下口中饭食,正色道:“真的?”
宋青竹点了点头,道:“嗯。”继续吃饭。
一切正如丁书宝预料的那样,余默然用了四年的时间,修成了圣心三窍境界。
在丁书宝的眼中,余默然已和他的三世祖王童阳并肩站在了一起,是如神一般的存在。
可王童阳终究带着历史的光辉,显得遥不可及,而余默然却是他的师弟,是真真切切的存在。
丁书宝回过神来,道:“结果如何?”
宋青竹摇了摇头。
丁书宝生出不祥的预感,道:“他失败了?”
宋青竹稍顿,道:“嗯。”
唐玉柯惋惜一叹,道:“他的运气也太差了。”
丁书宝也很惋惜,道:“他以前是什么样子,我不知道,但自从他来了师门以后,运气就不怎么好过。”
话落,又心生感叹,觉得老天还是公平的,给了余默然最好的修行资质,却又给他安排了如此不友好的经历,实在叫人感概万千。
唐玉柯道:“师傅他怎么说?”
丁书宝道:“这还用问,除了小然之外,师傅一定是最失望,最伤心的一个。”
话落,已站起身来,看样子是要离去。
唐玉柯奇怪道:“哎,你要去哪儿?”
丁书宝道:“这个时候,总该是要有人去安慰一下的,我上去陪陪他。”
话落,下楼去了。
丁书宝飞上屋檐的时候,手上抱着两坛酒。
余默然想不到会有人上来,望丁书宝一眼,起身道:“师兄。”
丁书宝应声道:“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人生的磨难,也是一种修行。”
话音未落,已将一坛酒抛了过去。
余默然寒铁剑一挑,用剑鞘稳稳接下了酒坛,端在手中,没有说话。
丁书宝道:“有没有兴趣,陪师兄喝两口?”
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