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人间秋意正浓,步风与重棠站在云头,远远就能听到聿国平都传来的鼎沸人声。俯身一看,众人张灯结彩,乌青的屋瓦之间悬了许多红灯笼。二人挑了一处隐蔽的地方落下云头,直奔城隍庙。
土地老头拄着拐,早早地恭候在城隍庙前。小差腿脚利索,先一步告诉他由北斗星君与他的小徒弟代查此事。
“步风上神安康,”土地老儿驼着背,身子又小又浑圆,一说话笑皱了脸,活似一颗开心的大土豆精,“久仰重棠仙君的大名,今儿终于亲眼所见,果然青年俊才,将来必定有所作为!”他虽长得一副老态,年纪却只比重棠大上小几十岁,奉承点到即止,张弛有度,听了叫人很是回味。
“今儿恰好是当朝太子洛岩殿下的生辰,老皇帝大赦天下,在平都举办灯火夜会,普天同庆。正好这位金主的夫君从战场凯旋,二人奉旨都要来观赏灯会。”土地老儿一边引路,一边开口说明情况,偶有人路过,也似乎看不见也听不着他。
步风与重棠则打扮成凡人的模样,混入人群之中。
人间前朝乃顾氏王族的大正王朝,维系了两百多年的统治,末帝名叫做顾渰,是个羸弱的少年。顾渰痨病缠身,朝廷虎视眈眈,王朝命数将近,在这大正分崩离析的边缘,步风上神降了几场讨伐大正的战争。如今当权的名叫洛宣堂,曾经是顾渰手下炙手可热的左丞相。洛宣堂膝下有四个儿子,洛岩,洛峰,洛岑和洛岷。
洛左丞为了抢夺皇位,暗算了一批忠贞旧臣,其中礼部尚书齐子仁首当其冲。
齐子仁惨遭抄家之祸,其府上老老少少或是流放边疆,或沦为奴隶。他的幺女齐阁玉是唯独逃脱这厄运的人,不仅如此,还光明正大嫁入了祐王府,成为洛峰心爱的王妃,常有赈济穷人的善举,深受百姓爱戴。
便是这位玉质兰心的齐王妃求问祸福。
土地老儿捻了捻胡须,道:“齐王妃功德无数,应是大福大寿之象。可如今她日日为前线的夫君担忧,以至久郁成病,寝食不安,难以受胎。她原本想问,是不是自己前世为孽,今生所受的苦难是在为此赎罪。小老便勤快去了趟地府,查此女的前生,发现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并无甚么罪过,甚至还有一点小功德,不然今生也难投胎作大户人家的千金。难以受胎的缘故,说来可惜,却是这祐王爷前世留下的祸根。小老怎么也想不出来原因究竟为何,于是只得麻烦南斗星君,连累了上神您。”
星宫事务繁忙,一时疏忽在所难免,步风上神初入仕途时也常常应凡人的求问而下凡查探,只是后来懒了些,常常让座下的其他星君代劳。此番难得下凡,不须急躁,让重棠多学着点才是。
三人踏进一家小茶馆,一提到齐王妃,满堂人皆仰慕不已,以为她简直就是女菩萨再世。
一个骨瘦如柴的说:“齐王妃每月朔必在城隍庙前施粥饼,每月望必在救国寺前施布匹,每月晦必亲自到辰安巷慰问贫民,挑人进王府做体面的伙计。本来王爷为了娶她,几乎与皇上闹翻,如今齐王妃体贴善良,皇上与太后态度有所转变,我看再不久,皇上的赐号就能名副其实地送入祐王府了。”
土地老儿坐在重棠边上的凳子上,两脚挨不着地,晃来晃去的,用他那凡人听不见的声音解释道,这瘦棍儿之所以如此清楚,是因为这些日子他必从齐王妃出府之时就尾随在后头,把这些慈善的所有便宜都占尽了。
“哈哈,我看你不做条祐王府的狗真是可惜了!”一个肥头大耳大声嘲笑,抢过话题,“齐王妃虽是那奸臣的女儿,却出淤泥而不染,长得又清纯可人,不似她姐姐狐狸精样的妖女,难怪祐王爷怎么着都要把她保出来。只可惜到如今王妃肚子里还没有个动静,祐王爷动不动就带兵出征,头几次还带着王妃,后来恐怕…嘻嘻,女人嘛,娇花似的,在一群大老爷们堆里怕不是要扰乱军心,所以后来王爷出征,王妃就只好独守空闺喽,能怀上才是有鬼噢!”说完发出一阵油腻而猥琐的笑声。
土地老儿两只巴掌大的小脚忽地紧张地叉在一起,诚惶诚恐道,小老有罪,叫耳朵听了这等腌臜话。说罢还觉得不够,连忙跳下凳,跑到胖子旁边,照着那张肥脸就是一巴掌。
胖子的右脸旋即一阵抽搐,横肉直抖,捂住脸直叫奇怪。
步风并不把那些话放在耳里,浅浅啄了一口茶,在嘴里回味良久,方才小心翼翼地咽下去,摇摇头,然后问重棠道:“徒儿,你怎看这些人的话?”
重棠道:“这么看来,齐王妃说不定有着什么不可告人之事,所以才导致了灾祸困扰。”
“不错,”步风又接了一盏白水,含了半小口小心翼翼咽下去,又摇摇头,继续说道,“只要星宫断案无误,我们便可挖出这不可告人之事,此案便就算完满了。”
“那么师尊,这不可告人之事,要如何去挖呢?”
“人之作为有如踏雪留痕,步步相扣,即使被掩盖住了,也会留下气息。我们只消逆着这脚印往回找就行。”
“师尊的意思是,要让时光倒流,到过去寻找?”对此,重棠想来就有些暗自激动。
倘真的可以如此,他说不定可以趁机穿越回私自下凡的那一日,劝阻长辛和太棠去神落乡…
“可穿越时空的逆道宝镜三界独一无二,只在天帝老头子那里。穿越回去容易,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