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沈西诚自予楚房中出来,童儿瞧见他半边脸肿的老高,大惊失色,“公子,您这是……”又捂上了嘴巴,他从乔公子的房间里出来,又不可能自己打自己,难道说……
沈西诚回了房里一言不发,童儿也不敢多问,命人在井里拎了桶凉水,拿汗巾沾湿,给他敷在脸上消肿。
沈西诚自己拿过汗巾按着半边脸便不曾松开,心里却又怨又苦,自己从小到大,何曾被人动过手,更何况是脸,她不由分说扬手便打,那眼神更比这井中水更凉。
沈西诚怨着怨着又有些担心起来,她大病初愈,便妄动肝火,也不知现在用膳了没有,想回去看看她,自己又实在拉不下脸面,更别说现在这张脸肿的难看,容颜有损,自己更不想让她看见这等落拓之相。
只是才过了半日他便有些坚持不住,坐在窗前,唤了童儿,“乔公子用膳了吗?”
童儿诺诺连声,“用了用了,公子,您都已经问过八回了。”
沈西诚气闷,“你这狗奴才,何时学会顶嘴了?再说,我上回问已经距现在一个时辰了,你怎么知道她会不会又饿了!”
童儿已经适应了沈西诚的喜怒无常,“是,小的这就去打探。”
沈西诚在房内空等,童儿半晌不归,明明近在咫尺,他却不敢自己亲自去看。却听见隔壁传来碗碟摔碎的声音,只能又唤童儿。
却未曾想童儿一直在门口,听见传唤,赶紧进来,还不等沈西诚问,连忙说道:“乔公子将送进去的饭菜都摔在了地上,把房里服侍乔公子的几个哥哥吓得不轻……哎,公子您去哪儿……”
沈西诚一听,便要出去看看,童儿生怕两人再动起手来,忙跟上他,在他身后道:“好像之前乔公子命人找了城中刺青的师傅来,那人好像说什么祛不掉。乔公子一怒之下将人赶了出去……”他话还没说完,沈西诚已经停住了步子,僵在原地。
童儿看着在房中踱步的沈西诚,不解地问道:“公子,您不去了吗?”
沈西诚再一次让他滚了出去。
一连几日,予楚都闷在房里,也不知道沈冉月那边如何,结果很快沈冉月那边便得了信。
沈西诚再走进她房里时,只觉恍如隔世,这几日怨恼羞愧,他通通尝了遍。
沈西诚走到她面前,可她却都不正眼看他,只淡淡道:“何事?”
沈西诚早已猜到她如今会是何种姿态,可却还是心痛,道: “沈冉月和允珩已经到了沈家城外的山庄,要我务必将你带去,她有事要同你商议。”
予楚这几日一直忧心不已,听闻沈冉月终于来了消息,眸子一亮,“何时去?”
沈西诚见她隐约有了笑意,声音愈加温柔了些,“你若是收拾好了,随时都可启程。近日天气炎热,此刻出门避暑也说得过去,旁人不会多想。护卫也加强了许多,必然不会再出差池。”
予楚虽然没有与他对视,却也用余光瞧见他这几日消瘦许多,只是肩下的字每每想起便不胜愤怒,只“嗯”了一声。
从沈府出城的这一路,予楚和沈西诚分坐两辆马车,到了山庄,沈西诚从马车上跳下来,刚要去为她引路,她径自从自己身边走过去,对他的示好视若无睹。
她被人领着去见沈冉月,沈西诚去找了允珩。
兴许是车马劳顿,允珩有些精神不济,“昨日能再返回城内,过程极其曲折,真没想到,我也有今日。”
沈西诚道:“整个洛阳都是曹津的耳目,你们能无声无息进城,自然实属不易。”
允珩叹了口气,“只盼着这次洛阳之行,能早日结束,尽快回了长安城才能安心。”
沈西诚一听,有些黯然,连允珩都这么想,恐怕那人也盼着早日回去。只是有些念头,如何都按捺不住,还是道:“你我二人,非一般交情,我只望你能如实告诉我,她不是乔明誉,那她到底是谁?”
允珩怔了一怔,又故作平静:“你这是在说什么话?她怎么可能不是乔明誉呢。”
沈西诚唇角微掀,“她是女子,不是吗?”
允珩嘴唇一动,“你怎么知道?”
沈西诚微窘道:“也许,她以后会和我们成为一家人。”
允珩更是张大了嘴巴,他不知道沈西诚知道了多少,不过他说的话,意思是他还不知道予楚的身份。
允珩见他既然已经知道,也不再遮掩,“她确实不是乔明誉,只是……”
沈西诚倒是极识大体,“你不必告诉我她的真实身份,只是……我想知道,她可有婚配?”
允珩闻言却不知该怎么回答是好,沈西诚已经明摆着是想从他口中得到否定的答案,这两人究竟是何时在他眼皮子底下生情的呢?不过看样子沈西诚单相思的可能更大一些。可是若是给了他希望,他便会存着做予楚正君的心思。可如何是好?
允珩身处皇室,更懂得皇室中人的婚姻大事从来不由自己做主,而且即便予楚对他有意,聘为正君的可能又有多少。
那时予齐起病,对家族不显的正君的怨念他看在眼里,父君虽为皇夫,可上官一族因罪满门抄斩,他这个大皇子的地位无人撼动那是因为他是男子,不涉朝政,身上除了留着上官家的血,更有一半是母皇的血。
而予楚,父君的得宠对她而言,更是一把双刃剑,她不可能做一个闲散公主,可皇贵君出身影卫,更是除了皇帝眷顾之外,无甚益助。所以,这样的她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