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至清则无鱼,但,凡水都有水垢。”
“如何定义庸常?”
“常、庸,可归于大多数,它们于不同时代不同地区之中,都有不同的社会定义。于所在地区社会中大多数人理解,便可称常,无法理解少数人,便可称庸。”
“……”
树林里,音似鸣钟,入耳变清风,淳淳教诲回荡脑中……
不知谁的肚子响了一下。
持续许久的宣讲结束,众人起身行礼,回了各自大本营。
这是戴正义开口之后的第一次宣讲,崇敬的人们仍然崇敬,好奇的人们,则开始生出了崇敬。
……
正义最常说:
——
前路风景好,我一直在走。
——
学生时期,天下各校之中,都有各自的班头说,会长说,以及校长说等。
山城中,流行着胡说、吴不说、正义说、貊听我说等。
山城中最有影响的,是胡一言的《胡说》;而校园中最有影响的,是苦海明灯戴正义的正义说。
十数年人生路,戴正义走出了自己的路,他是新生代的启蒙者与引路者,是榜样。
苦海明灯戴正义,光芒四射的佛子,自然的让人崇敬,自然是榜样。
之所以被称为明灯,是因为戴正义的说教,总是能给人鼓舞,给人方向。
而苦海,是因为他出身贫苦,身在苦海。
在有些人的眼里,戴正义是被同情的。
他们这么评价戴正义:一个在人世苦海里修行的苦行僧。
姚小涛就是这么看的。
他看着戴正义很久了。
……
……
来听宣讲的学生们都离开之后,姚小涛走上前去,在戴正义边上坐下。
“世间万法称为理,佛理跟道理相比有一个好又不好的地方,是它需要参悟。”
姚小涛顿了下,补充道:“同属哲学。”
戴正义睁开眼睛四处看了看,发现场间只剩对方,然后他转过身说道:“姚师弟此言着相了,哲是哲,理是理,法是法,道是道,佛是佛。”
“哲学会告诉人为什么而活着。这是小龙先生说过的话。”
对于戴正义的指正,姚小涛没有辩驳,继续说:“小龙先生还说过,所有形式的知识最终意味着自我的认知,人不了解自己时是最糟糕的。”看着戴正义的眼睛,姚小涛一字一顿,“我觉得正义师兄你,你不了解你自己。”
戴正义笑笑,没有接话。
然后他转身闭上眼睛,再次入定。
“师兄在俗世苦海之中磨练,是为了更了解这世界,更了解那佛道万法,最终用万法去渡化这世间。”
“不熟悉恶魔,就无法扮演上帝。”姚小涛往后靠向大树,抬起头想看清那被层层树叶遮住的天空,继续说:“不知师兄见了几多劫难恶魔,能否渡我。”
听着这话,戴正义再次睁开了眼睛。
看着姚小涛那反着光的眼镜片,以及镜片后边他那执着且依旧灼亮的眼神,他知晓了对方是还想谈论那件往事。
他沉默了会,同样抬起头看向天空。
“上边的事自有上边的人解决,你又何苦……尘世劫难无数,各有渡法,各有意义,但在别人的棋局里摆弄自己的棋局,没有意义……”
“望姚师弟尊重世俗,看清自我。”
说完,他双手合十,再次闭上了双眼。
姚小涛转过头来,目光更亮。
……
……
姚小涛,山人禀赋榜地榜第六。
在桃李学院,姚小涛是桃李道桃书院学生分会会长。这几年他潜心修学刑侦学,法学,社会学等,帮助山城各方组织破案数十起,被称为少年神探。
因为他模样酷帅不太爱笑,总是给人一种很严肃的感觉,因此很多人更喜欢称他为,山城姚新一。
新学年开学,戴正义来了桃李学院做超a新生,引发了不小的震动与变动,其中就包括“姚新一不做游子,重走山门路”。
姚小涛本姓王,叫做王瑫,其母是现任王二娘王娜美。
十年前,王二娘与王夫离居,姚小涛跟了父亲。
三年前,姚小涛改了姓名,姓随父亲。
他父亲是前城务院副院长,廿七先生姚君陌。
姚小涛与戴正义,名面上是同门师兄弟。
也是仇人……
……
“意义?人生是时间,师兄还是要让我等么?”
“师兄修甘心学数年,可断过往,可四大皆空,但我不行!”姚小涛眼神锐利灼热,仿佛燃着火,“父亲蒙冤在外,为子怎能安生?”
“真相不真,你们相信为何却都不愿帮我?”
姚小涛直直的看着戴正义,期望能发现戴正义因触动引发的身体变化。
但戴正义不为所动。
“大家相信我这些年破案所凭借的感觉,却始终不信我感觉的那铁证不真。”姚小涛叹了口气,再一次靠向大树,看向那天空,语气变得有些怅然。
“可恨的是,我证明不了……那些铁证……”
“纵是飞蛾扑火螳臂当车,但有些事,我得去做……师兄闭口不谈,闭眼不看合手不做,何不让我来?”
树叶层层叠叠,天空仍旧高远,戴正义依旧没给回复。
场间安静了好一会,直到远处传来歌声。
歌声突然停了,戴正义睁开了双眼。
姚小涛再次转身,淡淡开口:“师兄是不愿相信自己父亲是山人贼子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