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彻边走便看,一座又一座大殿,以长廊相连,走下来,对苏彻现今的身体而言,都有些吃力。但这些壁画,实在太令他震撼。
起初的壁画上,绘制着茫茫人海中,有一些人成神,接受世人的跪拜。
然而在此人成神后,天却降下天劫。那天劫凝聚成的雷云之上,竟然显现出许多身影来。
他们那个时代,被清算的伊始,仿佛是从第一个成神者,开始的。
苏彻现今一想到自己在成圣之后,便遇到了雷劫,见到层层雷云之上数个身影,顿时头皮有些炸。
那一幕和壁画上绘制的,实在太像。
难不成,他们这时代也要遭遇清算了么?
不过……应该不会。
他遭遇雷劫那时候,雷云之上的身影,应该都以为他死了才对。
而他们这个时代,只说灵域里,也没有几个成圣的。距离出现第一个成神者,都相去甚远。
深吸一口气,苏彻心神微定,这才继续走下去。
墙壁上的壁画越发复杂,陆紫霄始终一言不发,跟在苏彻身后。
“这是——”苏彻走到昔日魏海他们,摔进来的那座大殿内。
之前的壁画中,也多有成神者,但这幅壁画不同,似乎这人不是凭借自身力量成神,而是借助雷云之上那些身影!
而这身形对比地下匍匐的人而言,身材异常高大。
在见过四五幅壁画后,苏彻突然觉得喉咙干涩,脸色有些难看:“这壁画中人,想来,就是这个秘境的主人吧。”
陆紫霄点点头。
苏彻涩声道:“想来,雷劫云之上那些身影,不会清算他们自己造出的神……这个人,该不会……还活着吧?”
“没错,她还活着。”
陆紫霄沉声道:“且就沉睡在这秘境最深处。”
苏彻只觉得浑身发麻,一时之间又想到许多。这片天地的古神在沉睡,是否也意味着这座秘境中的神灵,也在沉睡?
那么这片遗迹突然出现,是否又意味着,昔日的神,有苏醒的迹象?
这些神若是苏醒后,会做什么?
想必,又是替这云端之上的身影,血洗这片蛮荒之地。
陆紫霄见苏彻脸色铁青,心中了然,道:“你已经明白了吧?你们这个时代,将要面临的,是什么了吧。”
苏彻点点头。
“你还要接着看下去吗?”陆紫霄问道。
苏彻没有回答,而是先行一步踏出这座大殿,向深处行去。
他很清楚他来秘境是为了什么。
不是仅仅是为了探清历史疑团那么简单,更是为了想出一条出路来。
可他又不禁心中灰暗。
昔日,连神都输了,连人族自己都背叛了人族……
他真的能寻出一条生路吗?
不!他现下胡思乱想这些,自己吓自己,根本毫无助益。
他已经无路可退,便只有前进,这一途。
后面的壁画,果然如他所料,此大殿的主人,带领着一众人,皆是征战沙场。
殿主人显然是将此当做了他的丰功伟绩拿来炫耀,才会命工匠雕刻成壁画,以供后人瞻仰。
然而苏彻却只从这些壁画里,看到了那些在痛苦中挣扎的世人,处境是何等的凄惨。
再往下,那些俘虏被押解进监牢内,一根根好似盘根错节的植物,从这些俘虏身上穿透而过。此处雕刻工匠们,用了一种特殊的颜料,即便年代久远,依旧鲜红。
苏彻抹了一下,放到鼻间闻了闻,竟闻到一股血腥味。
“这是圣人血,因此才能经久不变。”陆紫霄轻声道。
苏彻心头一沉。
圣人何等尊贵?他们的血,在那个黑暗年代,竟然沦为彰显胜利者,绘制壁画的颜料?
他只觉得胸口沉闷得很,捂住嘴,不住的咳嗽。一口气顺不上来,喉头一甜,却是一口血溢出。
陆紫霄看了一眼苏彻,解释道:“你体内能量堆积得过高,这两年你不得轻易动气,也不能大肆消耗体内气血了,不然很容易气血倒灌,将你的身体割裂。”
“身体被气血割裂?”苏彻蹙眉。
这个情形……怎么看,都和他的神识有些像,不能大动干戈。
“气血割裂,会致使你浑身,像个烂西瓜般炸开。红的是肉,白的是骨,尽数碎成渣。”
苏彻脸色苍白。他能分辨出,陆紫霄所言不假。
“莫要怪老夫。你若真想走出一条活路来,老老实实修炼,要修炼到猴年马月去?如此取巧,虽然危险,但你没得选。”
陆紫霄斜眼瞄了苏彻一眼,接着道:“你若不想走上这一条辛苦万分,且无人可以倾诉的路,也可以早早知会老道一声,老道能让你死得很舒服,你便也不用经历,你们这个时代的末世之苦。”
苏彻深吸一口气,咽下那口血,朝着陆紫霄,长揖到地,站起身来:“前辈不用试探我的心意,小辈在此谢过前辈大恩了!”
陆紫霄点点头,短短时日相处下来,他能看出面前这人的风骨,很是不俗。
既有胆气,又有担当,处事光明磊落,甚至让他动了想收徒的心思。
可惜……蛮族人终究是没有灵根的。
他又如何教得了?
只能靠他自己,琢磨出一条路。
他想道此处,不禁自嘲一笑,这个时代,连灵气都没有,又要灵根何用?
苏彻继续向遗迹深处行去,然而,后面的壁画,似是被人尽数毁去了。
像是一张人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