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阿力两个人,盯一个人,都能将那小子给跟丢了?”
穆瑞不怒反笑:“有意思,有意思。我就知道!那小子没那么简单。我真是对他越发好奇了。”
阿拓仔细追思许久,斟酌道:“那么短的时间,他应该是折腾不出什么大事,可能是在找什么东西,不想让我们知道。且我现在回想起苏彻回来后的神色,似有些失望。”
穆瑞挥挥手,让阿拓离开。他知道眼下再这么问下去,大抵也问不出什么。
能知道苏彻究竟做了什么的,就只有他自己本人。
黑岩城眼下既平平安安,没爆出什么乱子,那苏彻想来应该真的没有使坏。
日暮西沉,约定的四个时辰将至。
白骨撵上,忽有人惊乎:“大伙快看——那是什么?”
众学员纷纷站起身,跟被拎住脖子的鸡鸭似的,使劲朝东边望去。
只见这天色已逐渐要暗沉下来,东边流云如水光潋滟,霞光姹紫嫣红层层晕染。如此美景下,偏偏有一抹黑雾自下而上。像是执画之人,手上不干净,抹了一点碳灰,脏了这幅画卷。
“古有人……见紫气从东而来,知有圣人过关。”
苏彻眉头微挑:“而今这天空隐隐冒黑烟……是哪里着火了么?”
正欢欣鼓舞的程玥薇,听苏彻战祭这么一说,气得跺脚,啐道:“你家才着火了冒黑烟!你看不出,这是我黑岩城之人的气血所染?”
果然,在她话音落下时,已能隐约看出,是有一队人,从东边一路奔驰而来!
这一队人,竟是没有骑马,仅凭两腿,就这么跑来!
穆梓航与程宗毅此时也结伴踏出黑岩城城门,远远见到此幕,不禁动容。
穆梓航遥望着那一支,在万兽蛮国都颇有声誉的黑焰少骑兵,赞道:“竟真是在四个时辰内赶到了!也不知他们是如何做到的。果然如传闻那样,奔腾如滚滚黑焰,自远处一路烧来!”
“穆梓航上师谬赞了。”程宗毅目送穆梓航上师,登上白骨撵。
片刻后,黑焰少骑兵队也赶到了。
程宗毅眯起眼,望向这一队没了坐骑的骑兵。
都不过是二十二岁以下的年纪,此刻像是刚穿行过大漠,风沙在他们脸上刻下痕迹,粗粝的树皮。每个人的嘴皮子,在开裂后,死皮掀起,又被风吹干了血迹……
程宗毅知道他们必定是赶来的路上,一个字不说,一口水不喝,就这么硬憋住一口气,才能及时赶到此地。
可即便如此,这一队人也并不整齐,少了数人。
怕是体力不支,已倒在了路上。
剩下的人,虽然尽力站直身躯,两腿却仍旧微微在打颤。
程宗毅看了有些心疼,却只红着眼睛,沉声道:“做得好!无愧是我黑岩城的黑焰骑!”
发染白霜的程宗毅,在这些少骑兵的神情中,只看到了铁血坚毅。
他们眼中绽放的神光,是狂热的刀芒!是不屈!是又一场时间与体力的较量后,骄傲的胜利!
程武的嗓子都冒烟了,他喉结滑动,一张嘴,干裂的嘴唇就有血迸裂。但他却在笑,笑得坦荡。声音像破损的刀,磨在最坚硬的矿石上,一字一顿道:“幸、不、辱、命!”
苏彻与白骨撵上的学员,也都见到这一幕。
来自六座蛮城的学员们,本以为黑焰少骑兵出现时,会是何等的耀眼光鲜。却不料,是这样一群像逃荒来的破败景象。
他们风尘仆仆,兽袍都烂了,鞋子都磨破了,露出了生姜似粗粝的脚趾。
身上都没剩下几块兽骨。唯有兽骨长刀,还被他们人人紧捏在手里,珍若生命。
“咦?这些人……确实有点意思。”苏彻刚说完,方飞平又端来一碗,稠得跟芝麻糊似的药,那股味道,熏得苏彻眼睛都要睁不开。
他虽然伸出手去接,可心里还是一百个不情愿。
苦逼的琢磨着,这方飞平何时能成炼丹师?熬药师熬出的药,这样一碗碗消受下去,他心肝脾肺肾……哪哪都难受。
“想不想赶在抵达学宫前康复?”
方飞平只说了这样一句话。
苏彻一下子就没了脾气,端过来,挑眉凶狠的凝视了足足三息,这才仰头倒。
“别急,后面还有五,六,七……”
看着苏彻越来越黑的脸,方飞平没由来的觉得痛快!笑道:“八碗,八碗就差不多了。”
“你这真的不是蓄意报复,想毒杀你的主顾?”苏彻斜瞄他。
方飞平拿走药碗,哂道:“我想毒杀你,还需要熬八碗药么?我也不嫌累得慌。”
程文,程武等人踏上白骨撵,连衣服都未更换。
眼看着黑岩城黑骏中,程昊和程昂昏迷不醒,登时脸色阴沉得可怕!
程文蹲下身,查探了一翻,朝程武道:“一个失血,一个脱力,问题都不大。”
“是赤焰城!赤焰城的那个战祭,和战祭旁的那个死胖子!”程玥薇一手指白骨撵一角的苏彻和罗金,红着眼,又强行将眼泪给忍了回去。
‘战祭’二字,仿若又牵动起这些少骑兵的神经。
‘锵——’兽骨长刀出鞘半寸。
罗金胖子肥肉跟着一哆嗦,却见那像是骑兵领头人的程武一挥手,厉喝:“长本事了啊——想在白骨撵上动武,你们是要造反吗?”
程文率先盘腿坐下,语气平静道:“咱们不能延误了白骨撵启程的大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也需得仔细问清楚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