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芜戈壁,景色总是很单调,风时不时的卷起一捧落沙。
远处的崇山如沉默的背景。裸露的石块,非但不能让人记住这里,反倒总以曾相识的面貌出现……让人在奔波中,就忘了,自己身处何处。
该去往哪……
有多少人的命运是被命运所摆布?于是只好疲于奔波……
苏沐雪曾经以为,只要长大,便会不同。
结果,就如同这重复的景色一般,每当苏沐雪以为自己已经跑出去了,其实始终都身处这片荒原。
这让苏沐雪想起了很多过往……
她曾也是一个大族群的族长之女,为苏氏一族的另一个分支。
但安稳的日子只到她三岁便结束了,她有着大祭祀的血脉,族中却没有巫法传承,她只是一个无用的废体……但族内为了她这样一个废体,迎击强敌,牺牲了那么多族人。
从她记事起,她便是跟着父母族亲逃亡。
便是像这样。
逃到一个又一个地方。
隐姓埋名,躲藏起来。
然而……
她总是会被当年那些人寻出。
直到躲进了魔古岭,寻到苏氏另一脉,这才安稳了几年。
更令她惊喜的是,这一脉的巫法,竟没有完全断绝!
就好像,连上天都对她起了怜悯之心,不忍断绝她的希望……
然而,这一切,终究还是断送了。
祖姆和苏月儿,双双走失在断牙山下。
两百人的族群,现今奔波中的,连同她,也仅剩七十六人。
这让苏沐雪,有一种恐惧。
这些种种,无不勾起小时候逃亡的那些日子里,满是苦涩而迷茫的记忆。
而今,十一头蛮兽庞大的身躯,在这无垠荒野里,朝着太阳落山的方向已经奔走了三个时辰了。
有的蛮兽上骑乘着两个伤员,有的则骑乘着一个老人两个孩子。
像苏沐雪这个年纪的,都吊在蛮兽身后十几丈的距离,跟着足足跑了三个时辰。
“停下停下,这些蛮兽也吃不消了!”
在断牙山没了腿,被绑在蛮兽上的苏兴大喊大叫着。
苏牧尔看了一眼那几头蛮兽,确实都在呼呼喘气,但还不至于像他说的那样吃不消。
“咬咬牙,再跑一个时辰,那些羽兽商会的人,就是想追,应该也追不上了!”
“话是这样没错!但再跑两个时辰,我全身骨头架子都要被这头蛮牛给颠簸酥烂了!”
苏兴哭丧着脸,摸向自己没了腿的下半身:“断牙山那么多蛮兽袭击咱们,我舍了两条腿都活了下来。没成想啊,没成想!竟然是死在坐骑背上!还是被活活颠死的!”
苏牧尔看向苏兴,只见他一脸菜色,像一条咸鱼般,被族人绑在蛮牛背上,心有不忍。
见蛮兽队伍停下,同样被五花大绑在蛮兽上的苏穆萨,也呼出一口气。
这一路上被颠的,莫说是早上吃的酥饼,就是苦胆水都要给吐出来了。
吊在队伍后的数十人,很快追上他们,在询问过事情缘由后,众人都像死狗一样趴在地上,一时半会起不来了,苏牧尔也只好原地歇息。
有人指着自己的鞋面,漏出的两个宛如生姜的脚趾,哭丧道:“我早就想喊停了,奈何你们不停下来,可怜我鞋子都跑破了,还得在后面追着,不敢落下。”
鞋子跑坏了的,不止他一个。
有人途中鞋子都跑掉了,跟甩走了两片树叶似的。这人也不含糊,干脆就从兽皮衣上扯下一片,将脚掌草草包裹住,继续跑,不久便追上了族人。
“臭小子,你躺归躺,别把这些蛮兽身上,那些盖住的羽兽商会符文给掀了!”苏嬷嬷指着一个躺得四仰八叉的伤患,毫不客气的骂。
那人也知道他们这是逃出来的,悻悻的将身下的蛮兽皮肉上印着的‘羽兽’字样给盖住。
“有人来了。”苏穆萨虽然身体尚未恢复,却是这些族人中,修为最高的,立时就察觉到这条道上,远远有人临近。
戈壁的碎石地对于蛮兽来说,并不好走。于是这些蛮兽就踏出了它们自己的兽道,石子都给磨细碎了,相对好走一些。
时间久了,蛮兽与蛮族人,都习惯往来于这些蛮兽踏出的路。
“不要紧张,他们应该是路过的。”苏穆萨这么说,是不想族人因为紧张,而被人看出什么,反要露了马脚。
然而他话音刚落,风卷起的砂砾逐渐落定。兽道上的那行人身影,渐次分明起来。
人数不多,约莫四五人。
五头马形蛮兽,神骏非凡,昂扬着脖颈,似乎比他们这些蛮夷都高一等。
其中三头上各骑着一名外来蛮族人。
而另两头神骏,竟是用来拉车的。
更让苏穆萨头大的是,那辆马车上,分明印着是‘羽兽’字样!
苏牧尔咽了咽口水,伸进兽皮衣里的手,已经握紧了一把兽骨刀。
“别动!我觉得,他们不像是来找我们的。”苏沐雪压低嗓音,过往的那些逃亡日子,使得她已能从他人气机中,判断出对方目的。
车厢里的人暂且不论,就那三个骑着神骏的外来蛮族人,眼神中透露出鄙夷和不屑一顾,宛如看路边牛粪的神情,就不像是来寻他们的。
“听苏沐雪的,别动。车厢里的人,多半是个蒙初境高人。”苏穆萨额角有汗淌落。
“对,咱们和凌筱雅有过约定,她要是被人发现,就会发出响云箭。那时候,我们就得使出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