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曼看到卿云脸上的疑惑,就端正坐了同他商量道,“我从脱里姐那里知晓,我应是要离开这里去护送商队的,具体时间脱里姐未对我说,但过些天就会有人替我办路引。路引到手后我便带你上路,绕绕路避开大东家的势力,你也给家里送封信,约定个地方,我将你送到那里等你家人来接你。”/p
她不想等下去了,她这里有大东家那个龙潭虎穴横在眼前,这少年身后有那位贵人虎视眈眈,她俩在这里也只是案板上的鱼,就差任人宰割了。/p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考虑过去为大东家效力这个选项。/p
一想到初二夜宴要见到那位大东家,舒曼就心里打鼓。/p
横竖都难过,她还不如直接带着这孩子逃跑。/p
倘若脱里说的是真的,等过了年,这孩子的腿就能勉强弯曲了,到时候他胳膊上的夹板也该去了,上路会相对方便一点。/p
虽是这么下了决定,舒曼心里还是有些没底,那位大东家,还有少年身后的贵人可都不是善茬。/p
“那你呢?把我送到后你怎么办?”/p
卿云听了舒曼的话后只是欣喜了一瞬便意识到了舒曼语气中的沉重,随即便认识到她话语里的漏洞。/p
舒曼压下心里的不安,笑着道:“自然是要游山玩水,难得活下来,自然要各处看看。”/p
卿云只审视了一眼舒曼的表情,便垂了眼,他看着自己的手指,不发一言。/p
她以为她这般说他就会信吗?/p
他虽没多少见识,可这么浅显的事他还是想得明白的。/p
且不说她这般带着他上路多么危险,便是最后真的将他送到了姑母家,他是安全了,可她呢?/p
游山玩水,只怕是躲到人迹罕至的地方再不出来吧?/p
还各处看看,是她愿意的,还是被迫的?/p
带他上路,拖着他这么个累赘,哪是她说的那么容易?/p
舒曼不知卿云为何会突然表现出这么一副拒绝的态度,听到她这么说,他不是应该开心吗?/p
可能是她自己心里没底,见到少年这副拒绝的态度,明知她应该问问他是怎么回事然后劝服他跟她站在同一个战线上,好让她能坚持下去。/p
可不知为何她却发现自己被拒绝反而心生庆幸,原来她比自己以为的还要害怕那位大东家,害怕违逆那位大东家的下场。/p
她连自己都劝服不了,还如何去劝服别人呢?舒曼也说不下去了。/p
屋外风刮得更猛了,门都被刮得哐当响,冷风顺着门缝钻进来,烛火摇曳起来,几乎要挣出烛台。/p
室内死寂了片刻,不待舒曼想出怎么打破这片死寂,卿云先开了口。/p
“我不要你送我了,你替我给我姑母家送信让她们派人来接我就成。”/p
卿云紧紧攥着手,抬眼看向舒曼,请求道。/p
舒曼听得眉头紧皱。/p
这少年说的话让她很是在意,他不要她送?他难道不知晓在这里便是在那贵人监视之中,随时都有意外吗?/p
便是送信,为何是送到他姑母家?/p
就算这里是女尊,姑母家是他父亲的娘家,可为何不回他父亲母亲身边?/p
舒曼被后面这一点困扰着,她犹豫着看向卿云,不知自己该不该问,若是问,又怎么问才合适?/p
然而不待舒曼问出口,卿云已自己说了出来:“我父亲已不在多年,母亲大人位高权重,府里应不会让我回去了。”/p
短短一句话便让舒曼心下也跟着黯然起来。/p
她是知道这孩子的母亲是当朝尚书的,倘若他母亲真心疼爱他,便是他出了这样的事也定会为他主持公道的。/p
这孩子如今正脆弱无助,连她这般素昧平生的人都愿相信,可却不敢信生他养他的母亲,可想而知这孩子在那府中过得是什么日子了。/p
只是他的姑母家……他为何会选择姑母家呢?/p
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到了这里应是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p
他父亲去世多年,他姑母还会看顾他吗?/p
这孩子有些单纯,可能还不知晓这世间人情冷暖。/p
“你姑母家在哪里?要怎么送信呢?”/p
舒曼忍不住追问了句。/p
“外祖父仙逝后,外祖母乞骸骨后归了老家寰州,三位姑母丁忧俱去了寰州,大姑母与二姑母在寰州授学,小姑姑做了商人,名下有众多货行,遍布各州,只要送信到任意货行,对了暗语,便可由货行派专人快马通知姑母们。”/p
“既是如此,为何不直接由你姑母名下货行的人护送你回去呢?”/p
舒曼听到这里,不由疑惑了。/p
“姑母派来传信的人曾给过我信物,若要调动货行的人,须有信物为证,暗语只能说明我与货行有关系,信物能证明我身份,没有信物只知暗语是没用的。”/p
卿云轻声道,心里也有些懊悔,姑母给的信物他让奶公收到了箱底,是什么样子他根本没看,暗语还是奶公反复在他耳边说了他才记得,其实也只是因为那暗语是父亲曾写的诗作,他才会记下的。/p
这孩子姑母的商行怎么就这般不知变通呢?/p
就没有准备失了信物的紧急方案吗?/p
舒曼听了,顿时有些心急,听这孩子的意思,他姑母手下的生意应该很多,大东家生意也很广啊,指不定就有往来,要是说了暗语就有用就好了,或者说了暗语,她们慎重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