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曼想不明白,但此时也不是她细想的时候,眼见卿云抖得她在昏暗的光线中都无法忽视,舒曼只能试探着再次把手放上去,轻轻地拍着他身上盖着的被子。/p
“舒曼……”/p
隐约听到卿云叫了她,舒曼轻拍的动作顿了下,再一细听发现卿云确实在小声叫她,她的心顿时酸涩起来。/p
“我在呢,别怕了啊,别怕。”/p
舒曼放轻了声音,手下的动作也越发轻柔。/p
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手下也一直维持着这样的节奏,直到感觉卿云安静下来,舒曼又坚持了一会才缓缓停止了动作。/p
想要问,却不知如何开口,舒曼只能跪坐着,静静地看着卿云,在这样昏暗的光线下,她也只能看到卿云模糊的轮廓。/p
室内陷入一片死寂。/p
不知过了多久,舒曼被冻得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缓缓活动了下发麻的腿,小心翼翼地重又躺下。/p
她刻意躺的离卿云远一些,怕引起他不适,可她才躺下,便觉得卿云动了动,鼻间又嗅到了熟悉的淡香,她心中有些不是滋味。/p
为何不避着她呢?/p
连她也该避着才对啊。/p
她没有动弹,心中也沉重得她无力去动弹一下。/p
听到一声轻微的抽泣声,只响了一声便戛然而止,舒曼用力咬了下唇,缓缓伸出手去。/p
湿漉漉的,又冰又凉,还有滚烫的沾到她的手指上转瞬便凉透,像是会传染一般,等舒曼察觉时她的脸上已是同样的感觉了。/p
默默无声地流泪是不可能的,舒曼想要止住眼泪,却怎么也没有用,最后还发出了巨响的一声抽泣。/p
“舒曼!”/p
卿云本已勉强止了泪,听到这一声,他不由愣了下,轻轻叫了声,听到舒曼明显抽鼻子的声音,他不由伸了手过去。/p
舒曼她怎么哭了?/p
指尖的湿意让卿云的心猛地一颤。/p
“没事,没事。”/p
舒曼挪头避开卿云伸过来的手指,一只手将卿云的手又塞回了被子下。/p
两人各自平复着情绪,谁也没开口再说话。/p
直到泪痕让脸紧绷起来,舒曼才微微侧了头去看卿云,“久久。”/p
“嗯。”/p
卿云轻轻应了声,下意识伸手想要拽住舒曼的被角。/p
一时忘了舒曼把被子分出来给他盖了,拽到的便是舒曼的胳膊,他僵了下,手却没有退回去。/p
舒曼正要说话,冷不丁被卿云拽到了胳膊,她也愣住了。/p
等了会也没见卿云收回手,胳膊上传来的温度让她忍不住叹息出声,抱着手炉也不成吗?/p
“还冷吗?你把手都放我胳膊上暖暖吧,我不动,你别怕。”/p
可能她主动伸手去帮卿云这孩子暖手,他也不会害怕,可舒曼并不想这样做。/p
卿云的心结已经很明显了,她不想去刺激他,也不愿他再去被动忍受她这副身体。/p
眼睛又开始发涩,心里又酸又胀,卿云将手炉放到了炕角,缓缓地将双手都贴到了那隔着衣服依然温热的胳膊上。/p
怎么会怕呢?/p
她是舒曼啊。/p
手心传来的温暖让卿云觉得自己的心都开始暖了起来。/p
他也是今日才发现,舒曼之于他的另一处特殊。/p
舒曼对于他来说,一直都是特殊的。/p
她的存在是特殊的,她是上天派来他身边的,是他十六年来相处最亲密的人,之于他来说,舒曼的所有都是独一无二的。/p
这世上再没有人能像舒曼这样好,也没有人能像舒曼这样吸引着他,占据着他心间所有的位置。/p
他已经习惯她在身边,习惯了她这个人,这种习惯模糊了她的性别,她的长相,她的接近,正是这种习惯将他跟那噩梦一般的经历隔开,舒曼她便是竖在他与噩梦之间最坚实的壁垒。/p
而在遇到舒曼之前,他经历着那噩梦一般的事情,他的壁垒是他自己。/p
所以即使见到了女子,见到了隔壁哥哥的妻主,见到了那位老大夫,见到了脱里大姐……他都没有如今日这般失控。/p
这其中固然有那几位跟今日这位看待他的目光不同的原因,可更多的是他自己,他突然发现他再也无法做自己的壁垒了。/p
遇到用那样的目光打量他又刻意接近他的人,他根本找不到可以保护自己的东西,没了舒曼,噩梦一下子就将他缠绕起来。/p
足足用了一整个下午,他才逐渐接受这个事实,接受,并不打算去改变。/p
他也确实无法改变,唾弃着,痛恨着这般软弱的自己,心中却又滋生出他不能理解的欢喜,安定。/p
就好像舒曼她成了他,舒曼就是那个能护着他的自己一般。/p
以至于见到舒曼的那一刻,他便立时可以放松地将心中的压抑恐惧全部发泄出来。/p
可,舒曼她怎么会是他呢?/p
她连躺下都不愿离他太近,他的心情她也不懂,说着这样那样的理由,跟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这样的泾渭分明,让他根本无法自控。/p
他忍受不了她这样,心中的委屈将他层层淹没,令他急切地想要接近她。/p
说了那么多,心中那么多复杂的情绪,却在听到她说她不生气,听到她说她嗓子哑了时,立时化为了乌有。/p
只是,她却告诉他,她明日还不能来陪他,还要托人。/p
崩溃来得那么突然,他完全控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