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遇到那群难民时,她就有觉悟了。/p
可进城时见到城外绵延看不到头尾的难民,舒曼的目光只能放空。/p
她清楚记得第一次碰见那群难民时,她们说过的话,没有官府愿意接受,都将她们往山里逼。/p
可现在,不仅是官道上能碰到成群结队的难民,连城门外都设了粥棚,有官差样的人在城外巡逻。/p
这并不代表事情就往好的方向发展了。/p
如果只是一个城池出了问题,也许压着不报打回去夺回城池就能粉饰太平,可是难民越来越多,先前不管不顾的官府也出来敷衍了,只怕是事情严重的已经压不下去了。/p
进城花费的时间比往常更久,因为沿途不断有难民跪在一边乞求。/p
或是求一口吃的,或是插了草标求人买了自己。/p
舒曼沉默了一路,心逐渐震惊到麻木。/p
在客栈住下后,舒曼安置了卿云,出去叫饭菜,在大堂听到食客高声议论城外的难民,她的心情更糟糕了。/p
端着饭菜回房间,舒曼脸上的忧心忡忡根本掩饰不住。/p
她也没打算瞒着卿云。/p
才几日的功夫,就又有两座城池沦陷了。/p
这样下去,她们再往前走,难道不会直接对上北狄的军队?/p
听她这么一说,卿云立刻看向她,“舒曼,你说过,那位大东家是同我姑母做了交易,对不对?我求姑母……”/p
没用的,她的前程早就被决定了啊。/p
舒曼拍了拍卿云的手,“久久,我只担心你,我想将你托付给你姑母的人,可你姑母派来的这些人没有一个能担事的,但至少能避开战乱……”/p
正说着,门忽然就被敲响了。/p
舒曼开了门,是千山派来的人。/p
她只能咽下劝说的话,安抚道,“等我回来,我们再商量。”/p
卿云黯然地听着舒曼的脚步声远去,他今日才接了姑母的信,姑母依旧避而不谈舒曼,只说了要他尽快跟着云记的人回返。/p
这样的信,他怎么能拿给舒曼看?/p
他也确实还没机会让舒曼看。/p
可他就一点也帮不上舒曼了吗?/p
如果他一定要留在舒曼身边,姑母会不会派更多的人过来保护他?/p
卿云紧紧攥住手指,舒曼不也说了她不放心将他交给姑母派来的人吗?/p
他答应了舒曼要分开,可到这里就分开的话,他要隔上多久才能再见到舒曼呢?/p
倘若她们还是一路北上去寰州,至少还得一个月吧?/p
再回来寻他,至少还要两个月。/p
他同舒曼相处的日子也不过这个数,再分开……/p
喜服还没做好,她们也没有去在官媒那里登记,什么都没有。/p
姑母态度如此明显,他真跟了姑母的人离开,以后还怎么见舒曼呢?/p
卿云正想着,忽然又听得门被敲响了。/p
“云哥儿,是我。”/p
门外传来的声音让卿云愣住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疾步过去开了门。/p
“云哥儿!”/p
亲眼见到门外的人,卿云的眼中水光涌动。/p
竟是奶公!/p
“奶公……”/p
卿云轻喃道,有些不敢相信地伸出手。/p
纳兰氏亦是泪光闪闪,他强压住情绪,转头对身后跟着的随侍道,“在门外守着。”/p
吩咐完两个随侍,他颤着手拉了卿云关了房门进了屋。/p
“我的云哥儿……”/p
纳兰氏抬手摘了卿云的幕离,一看到卿云的脸,就不由痛哭出声。/p
饶是他得知消息心中便没有不痛过,可都比不上看到人这一刻来得心痛如绞。/p
他的云哥儿,自小就是冰雪一般的人儿,怎么成了这个样子?/p
“奶公,我没事,脸上涂了药膏,只是看起来有些吓人罢了。”/p
卿云一见奶公如此痛哭,忙出声安慰道。/p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纳兰氏心中更过不去了。/p
竟要他的云哥儿反过来安慰他!/p
纳兰氏收了泪,拉着卿云往里间走。/p
本是想要好好检查卿云身上的伤,可一眼瞥见里间桌案上红得醒目的喜服,纳兰氏就走不动了。/p
他从三夫人那里知道云哥儿被一个下等莽妇救了,还被那下等莽妇给迷惑了,他是怎么也不信的。/p
便是云哥儿落难了,也轮不到一个下等人来玷污!/p
云哥儿怎么会被一个下等人给迷惑了?/p
他养大的哥儿他自己还不清楚么?/p
因着公子,对天下女子都怀着心结,小小年纪便已过得心如死水,又那般的聪慧,怎么可能被人迷惑了去!/p
可……/p
若不是心甘情愿,他的哥儿怎么可能亲手去绣,还是一件女式的喜服!/p
纳兰氏嘴唇翕动,一时喉头竟像是被堵住了一般一个字也吐不出。/p
“奶公?”/p
由于纳兰氏定睛看了一瞬便如同被蛰到一般移开了眼,卿云只是疑惑奶公为何突然停了下来。/p
他这一出声,纳兰氏掐了下手心,强稳住心神,“哥儿可梳洗过了?”/p
“奶公可用晚食了?”/p
卿云被奶公拉着往里间走时心中便有所察觉奶公要做什么,他刻意岔开话题。/p
纳兰氏怔了下,侧头看向卿云,只觉得心中更痛了。/p
他的哥儿啊,到底是经历了什么?/p
怎么连看都不敢让他看?/p
还学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