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大爷混沌的脑子终于清醒过来,他似乎从未舒舒服服睡这么久,感觉浑身都舒坦了。
只是当他翻身起床时,才猛地反应过来,今儿是子钱家上门要债的日子。
心猛地一揪,不晓得老二把钱借来没有。
他强撑着坐起身,朝外喊道:“老二!老二!青哥儿!青哥儿!老婆子!”
只是喊了半天,屋外一片寂静。
他只好批上棉袄子,拖着破棉鞋,往屋外去。
对门便是二儿子苏世福的屋子,他又唤了两声,仍没回应。走进一瞧,屋子翻的乱七八糟,像是被打劫一般。
心下有种不祥的预感,忙跑回自个儿屋子,脚步有些慌乱,连棉鞋都掉了一只,袄子也从一只肩头滑落,摇摇晃晃耷在另一只肩头。
他从床底翻出那只旧匣子,从腰带掏钥匙的手顿住了。匣子的锁被撬开了,里头的十余两银子不翼而飞。手一脱力,匣子便滑落,重重砸到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砸得他脑子嗡嗡的。
老二……卷了家里所有银钱跑了…整个屋子留下他独自一人…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苏大爷头脑发昏,虚脱无力,身子轻飘飘的,似乎快要离地,飘起来,他是不是离死不远了?
这时,嘈杂的人声自院坝传来,耳生,不甚客气。伴随着粗鲁的吼叫,片刻又听得砸东西的声音,该是来要债的吧!
苏大爷缓步出来,混沌的双眼,绝望的望向满院坝凶神恶煞要债的人。只是他看不清,眼前似乎蒙了一层雾气,耳畔确是清晰:还钱。
摇摇欲坠的身子再是支撑不住,软了下去,这回,真就见阎王爷去了吧!
低低的哭泣声,扰了他的清静,阴曹地府果真是鬼哭狼嚎。
“老头子!老头子你醒醒…”
声音很耳熟…像丁氏…难道她也?
苏大爷缓缓撑开眼皮,见泪流满面的丁氏坐在床边,一脸关切的望着自己。
“你咋也到阴曹地府来了?”
没由头的一句话,叫丁氏更加忧心,哭喊起来,“你这是咋啦呀!这是老大屋里,什么阴曹地府啊…你莫要吓人…”
听这话,苏大爷翻身坐起来,仔细打量屋子,可不就是老大的屋子,他…没死?
闻讯过来的苏老大和吴氏围在床边,神色担忧。
苏世泽道:“爹,咋样,身子可有不舒坦的?”
苏大爷看向儿子,百感交集,又望向身后的吴氏,心生一股愧疚。他是一家之主,是权威,怎能生出愧疚之心。
这样的心境变化叫他恼羞成怒,嘴里便没好话,“你是巴不得我死咋滴!”
这样一句,满含了他对苏三爷的绝望,二儿子的寒心,和老大的愧疚,还真就巴不得自个儿死了算了!
不知是经了变故,让丁氏有了勇气,还是因为大儿子在,让她有了底气,对上苏大爷的话,呛道:“还说那些混账话,不是老大,我俩真就两腿一蹬,见阎王去了!”
苏老大一家不受他管制已是无法,如今连一贯唯唯诺诺的丁氏都敢跟他对呛,苏大爷忍不了,挣扎着起来抓丁氏,“咋地!管不了你是,别以为老大在,你就能翻天了!走!跟我回去,还管不了你了!”
丁氏当即就怕了,方才也不知道怎的声音大了些,经这一吼,又慌了。
苏大爷不依不挠要去打丁氏,苏世泽和吴氏自然不能由着他,便上前阻拦,屋子一时间混乱起来。
“要走赶紧走!放子钱那些人还未走远,快两步还能赶上!”
清冷的女声自门口响起,屋子霎时安静下来。
苏大爷一看,是苏木,手一顿,慢慢缩了回来。
他竟忘了如今境地,小命捏人手里,由不得自己了。可他是老大的爹,是她苏木的爷,是长辈,怕什么!
这样一想,心里定了几分,“我这就回去,那些钱,等找到你三爷再还回来…”
说着抬腿下床,苏世泽焦急得不行,“爹,您老就在我这儿住下,我服侍您跟娘,往后咱一家子好生过日子!”
苏大爷仍黑着脸,过什么好日子,这不是他的家,他在这个家也没什么地位。
“不了,我跟你二…我跟你娘过的挺好。”
苏木冷笑,“爷,您回哪儿?屋子、田地都抵押出去了,您上哪儿住去?”
苏大爷不可思议的看向苏木,“那钱?”
那钱不是还上了吗?不然,那些人怎会罢休…
“什么钱?”苏木冷眼看过来,“您说那三百两?那是您心甘情愿给三爷做官的,关我一家啥事儿?您想要回院子和地,还是等三爷把钱送回来吧!只是他拖一日,那利息便涨一分,到时候利滚利,只怕三爷坐上郡守的位置,也还不清了。”
苏大爷不敢吭声了,那么些钱,是几辈子也还不清的。方才提到三弟那句话,也就是随口。他这回是真的信了,三弟并不会回来还钱,甚至一开始就是跑路的打算。
只是老二一家,是被他连累了。家没了,也回不来了。想到老二偷钱丢下老两口跑了,又觉一阵寒心,都说养儿防老,他是养了个白眼儿狼啊!
不过,他还有个女儿,小女儿嫁得好,也最是贴心。让他住老大家,他安不下心。
于是转向苏老大,“老大,给你小妹捎个信儿,我上她那儿住两天去。”
“这…”苏世泽是真心希望老爹老娘和自个儿住一块儿,他看向苏木,示意她松口,说句好话。
苏木又岂是好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