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英挺的剑眉几乎拧在了一起,眸光阴鸷地看着鸢儿,吓得小丫鬟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府府君。”
看着她抖如筛糠的样子,冥彻的怒意不减反增,一手抓住她的领口,几乎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你再说一遍。”
“府君,她也是一时糊涂。”站在一旁的绮罗也吓坏了,摇着他的手臂求道,“还请府君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鸢儿这一次。”
“你的面子?”黑眸里闪过一丝轻蔑,男人冷冷地开口,“你的面子怎及我的魅儿半分。”
绮罗闻言,整个人似是掉进了冰窟窿里,身侧的十指一根一根收拢成拳,骨节都被攥得发白了。他们两个有了肌肤之亲,他又常常留宿在自己房中,即便二人缠绵的时候他并不温柔,也从未对她说过任何一句情话。可她仍然认为只要自己真心待他,早晚能够将他心里的人取而代之。
毕竟襄王有情神女无意,泰山府的帝姬再好,也是一个同凡人有过苟且的不洁女子了,哪里值得他这样。
但如今,他却当着这些人的面儿如此羞辱自己,一点情分都不留。
鸢儿被冥彻扼得喘不过气,挣扎着想把他的手掰开,可是绮罗对此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一样呆呆地站在一旁。
“府君,就请您放过鸢儿姑娘吧,她只是一时口误罢了,并不是有心诋毁帝姬。”站在一旁的墨璃也开口替鸢儿求情,虽然听见他一口一个魅儿的叫着,自己心里也难受,可她清楚自己没有什么妄想的资格,连绮罗都比不了,又如何与冥府帝姬争短长呢。
眼看着鸢儿就要被他活活掐死了,庑廊上忽然起了一阵风,灯笼里的烛火闪烁了几下,黑衣银发的男人随即出现在冥彻身后。
对眼前发生的一切置若罔闻,魍魉恭敬地行礼,“府君,帝姬托我给您带句话。”
倏地松了手,摔倒在地上的鸢儿抚着喉咙咳嗽不止,直到男人墨色的衣袍消失在他的视线里,女子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她虽是婢女,却也是九重天上紧那罗族的仙娥,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转过身对着绮罗唤了一句“小姐”,却猝不及防地挨了一巴掌。
“贱人,连累我同你一起受罚,还在这儿丢人现眼的杵着给谁看,即刻滚回殿里去。”
鸢儿被她呵斥得整个人都懵了,连哭也不会了。见绮罗沉着张脸弃她而去,墨璃好心地将她扶了起来,“姑娘也别气了,你家主子也是心疼你。”
眼泪落在衣服上,鸢儿唇角勾起一抹苦笑,心疼她?那女人这辈子就只会心疼自己吧!
直到主仆二人都走了,墨璃才长舒了一口气,小丫头坐在庑廊上盯着一旁凉了的醒酒汤暗暗想,按照凡界的时间,明日那位帝姬就要嫁给自己的心上人了吧。
所以,他才会那么生气。
书房内的酒瓶子倒了一地,男人身上更是酒气熏天,魍魉想起方才冥魅的话,心里亦有些无奈。
冥彻将一梦华胥里给她准备的珠钗首饰挑了大半,又叫九重天上的织女用云锦做了几件华服,全都送到了南薰殿。
女子看着他带去的那些嫁妆,不喜反忧,托着腮道,“我可不跟你回去,这节骨眼上在他面前晃悠跟找死有什么分别,再耽误了婚期。”
果不其然,自己这才离开了一小会儿,府中就差点闹出人命来。
男人拿起酒壶又饮了一口,沉声道,“她说什么?”
“帝姬问您怎么愿意让她把这些东西带去崔府,莫不是病了。”如实答着,反正魍魉此刻也不知道说什么能让他高兴。
冷哼了一声,冥彻眸子里满是不屑,“反正早晚都会回到我手里,有什么关系。”
嘴上虽然这么说,可心里却并不是这么想的,沉默了片刻才继续问了一句,“她现在很开心吧?”
魍魉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只好拱手道,“府君又何必明知故问,让自己难受呢。”
“罢了,你退下吧。”
一口又一口喝着壶里的酒,他脑海中全是妹妹的影子。他自小捧在手心里的妹妹,他疼之入骨的妹妹,他求而不得的妹妹。
他已经失去过一个孩子,断不能再承受丧子之痛的妹妹。
墨璃端着醒酒汤进来的时候,冥彻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知道他心里难过,她小心翼翼将他扶回床上,又把汤汁吹凉了喂到他嘴里。
只是第一口汤才灌进去,男人便倏地睁开了眼睛,吓得她忙端着碗向后退了几步。
“你怎么来了?”他此刻头疼欲裂,却回光返照般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我给你送汤。”深吸一口气,因为方才的事情墨璃本不想来的,可是魍魉说他醉得厉害,还是喝一碗好一点。
眉眼间渐渐露出笑意,冥彻朝她招招手,“过来,别怕。”
“我的魅儿若是有你一半的乖巧,我便是死也甘愿了。”
“她要嫁人了,可孟婆说她伤了身子,没有养好便又回到人间了,以后想要孩子不会那么容易,就算有了也很难活。”
“本来,她只是胎像不稳,见了红,可是喝了那碗药,孩子就彻底保不住了。”
“我怎么会让她生下那个凡人的孩子。”
“所以没有子嗣便没有子嗣吧,来日方长,等她劫满回来,我们有的是时间养好身体,对不对?”
墨璃只觉得脊背发凉,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即便那些话颠三倒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