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暗了下来,阳光被乌云尽数吞没,取而代之的雷电之光隐在其中,时不时地将天地照亮。
阴涔涔的冷光,每每出现总能叫人心里一惊。
而随后的惊雷滚滚,就如猛兽压在喉头里的低吼,虽不响彻云霄,却更令人觉得压抑。
男人牵了马来,又吩咐府上的人看顾好岁岁,这才带着冥魅朝太极宫走去。黑云压城,不远处的宫殿虽然巍峨,可也抵挡不住这雷霆万钧,一想到这儿,男人握着刀的手又用力几分,连骨节都有些发白。
路上行人稀少,偶尔有一个两个也是行色匆匆,或朝家里赶去,或是就近寻了避雨的地方,唯有冥魅一行人不疾不徐地走在朱雀大街上。
没过多久,迎面便走来一个人,身穿蓑衣,头戴斗笠,看不清面容也分不出男女,只在腰间别着一把佩剑。
骑着高头大马的男人神色凝重,独孤谋扯着马缰绳向旁边退让了一步,却见对方继续朝他挪动的方向走来。
来人是敌是友此刻已经再清楚不过了。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冥魅感觉到灼灼的手不停抖着,费力地握着自己的手想求得一点安慰。蓁蓁方才被独孤府的人送回去了,她想着万一宫里的人迷途知返,早早将珃儿送回来了,那在她未进宫门之前,一切都还来得及。
但随着车子停下,这个小小的希望也破灭了。
外面出现了兵器碰撞的声响,他们的马车虽不张扬,可到底也是从刑部尚书的府衙里出来的,天子脚下,太极宫外,再猖狂的匪徒也不敢选在此处动手。
除非,对方有皇命在身。
所以不是徐惠,也不是杨若妍,她们两个纵使有胆子带走珃儿,也没胆子派人拦在此处。
闭了闭眼睛,心终是一点一点凉了下来。
“回府去吧,等相爷回来。”拍了拍灼灼的手,女子的语气稍稍软了几分。
“现在么?”眨了眨眼睛,一时有些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奴婢不回去,奴婢的命是公主给的,死活都要跟着公主,再说现在外面打得正厉害,奴婢也走不掉不是么?”
“区区一个武士而已,哪里是公主的.....”
“走吧。”未等她说完,冥魅便抽回了手,而下一刻,灼灼便回到了崔府,和正在花厅里来回踱步的蓁蓁来了个四目相对。
马车外的打斗声始终未绝,独孤谋的武功并不低,可几十招下来,却半点便宜都没有讨到。
对方的剑法凌厉,出招速度更是快过落雨,男人的胳膊被他划破了好几道口子,血迹很快便被雨水冲散,渐渐有了抵挡不住的趋势。
刀剑相接的空档,独孤谋本想告诉车里的女子快逃,他与崔钰相识一场,实在不忍看好友再次痛失所爱,可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一分神的功夫,对方竟将手里的宝剑一分为二,一柄抵着他的刀,另一柄则直直朝着马车棚顶而去。
车子散开,受惊的马嘶鸣一声,拖着残破的底座绝尘而去,可内里却是空无一人。
这下子,两个人全都愣了一下。
“调虎离山?”戴着斗笠的人发出一声质问,随即下手更加狠绝,宝剑劈头而下,竟是戴着一股淡青色的烟气。
独孤谋这才发现,对方恐怕不止是宫中的死士那么简单。
手中的刀被拦腰斩断,而他自己也被剑气所伤,捂着心口踉跄退后几步,似乎只能坐以待毙。
只是执剑的手再次落下的时候,却没有如预料中那般顺利。金属相撞的尖锐声响十分刺耳,一把金色大刀横在半空中,接下来便是握着它的手,细白柔夷十分娇嫩,跟这样的武器搭配在一起,构成的画面诡异至极。
再往下看去,女子身形慢慢显现,嘴角噙着三分笑意,左眼瞳仁却是血红一片。
刀锋擦着剑刃而去,围绕在鸿鸣刀上的金光瞬间就将那淡青色的烟气吞噬了,一声鸟啼过后,落雨戛然而止。
云尚未散去,风却呼啸而来。
冥魅的长发扬起,挡在二人之间扬手便又是一刀,对方的剑被打落了,斗笠也掀掉在地上,露出一张陌生男人的脸来。
“谁派你来的?”
他肩膀硬生生挨了一下,顿时血流如注,似是不相信眼前女子会有这样的能耐,挣扎一动,伤口便又深一寸。
“说!”
没有丝毫的手软,冥魅将灵力注入鸿鸣刀,幽冥烈焰顺着刀口烧至男人的皮肤,灼热的痛感袭来,疼得对方的面容都变得扭曲。
“有人在宫里等着我回去复命,若是我死了,崔府的婢女也活不了。”
痛感即刻就消失了,可还没来得及窃喜,肩头又忽然冒出丝丝凉意,他看不见自己的伤口,但独孤谋却是一清二楚。方才那小束蓝色的烈焰燃烧之后,对方的皮肤已经烫伤溃烂,而不过片刻功夫,竟又结了一层薄霜。
犹如湖面生冰,可湖底却是一片生机盎然,伤口变得奇痒无比,像是被许多小虫子嗫咬。
狠狠抓了一下,肩头血肉模糊,而手指似乎也沾染上了这诡异的毒,先热后冷,难后便是痛痒难耐。
“这世上能定人生死的,从来就不是大唐皇帝。”鸿鸣刀又往下移了一寸,直露出凛凛的白骨来,“本宫要你三更死,就无人能留你到五更。”
冥魅的怒意更甚,一道惊雷轰鸣而至,竟没有在她那只左眼里投下丝毫光影。
眼中明显有了惧色,而身上的痛楚也愈发难以忍受,“那崔钰呢,一个小小婢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