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儿。”妇人的声音响起的时候,崔钰刚刚隐入屏风之后。
冥魅惊魂未定地转过身来,佯装无事地福了福身子答道,“贵妃娘娘金安。”
韦氏看着她那张未施粉黛的小脸,不知是不是因为沐浴的缘故,汝南公主双颊染上一抹酡红,再加上那衣衫凌乱的样子,只衬得面前的人愈发风情万种。
面前的人与印象中端庄娴淑的长孙皇后简直没有半分相似,与六年前送入佛寺的病弱女童也一点不搭边。
汝南公主从样貌到性子,几乎完全变了一个人。
她心里虽然有些疑惑,可也只是疑惑,脸上依旧笑盈盈的,“你这孩子,怎么沐浴也不用人伺候着,你们两个还不过来替公主更衣。”
南薰殿的宫婢闻言即刻走上前去,冥魅坐在妆台前由蓁蓁为她梳理着长发,见韦氏和孟姜坐下了,才开口道,“我昨日不小心磕着了腰,本来以为没事,可刚刚忽然觉着有些疼,便让婢子去取药膏了,殿中一时无人,倒让娘娘见笑了。”
她小心翼翼地解释着,见灼灼去屏风后的箱笼拿衣服,不由得又紧张起来。
只不过小丫鬟倒比她想象得稳妥。
灼灼自然知道崔钰在这儿,她一走进去便看见男人冲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丫鬟红着脸低下头,只当什么都没看见。取了衣服出来的时候,顺手接过了那**药膏。
闻言,韦氏脸上露出关切的神色,“怎么了,伤哪儿了,要不要找医女来瞧瞧。”
“不用了,不碍事。待会儿让灼灼给我上点药就是了。”冥魅推辞着,她朝孟姜使了个眼色,小丫头立马心领神会。
“母妃,姐姐衣服还没换好咱们就进来了,惹得她都害羞了呢。不如您在外面等等,先让婢子们替她更衣。”孟姜说着为她解围的话,未等韦氏应允,便催着余韵和珑香将隔在内室和花厅之间的帘幔放了下来。
冥魅松了口气,但一想起崔钰就在屏风后,她这样换衣服肯定会被对方看见,脸上不由得更烫了。
孟姜见她的样子,笑得一脸狡黠,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道,“姐姐敢当众求父皇将崔大人赐给你做礼物,怎么还害怕被人看见换衣服。莫不是这屋子里除了我们,还有别的人?”
只当她是因为自己披头散发的样子被人撞见了有些不好意思,孟姜一边揶揄着一边环视周遭,并没有看见什么人。其实在她看来,冥魅天不怕地不怕,根本不会为这点小事红了脸。
有些无力辩解,冥魅觉得自己这回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了。她总不能告诉孟姜崔钰在这儿吧,早知如此,刚才她就不恶作剧了。
“毕竟是贵妃娘娘嘛,我只是觉得这样有些失礼。”有意避到灼灼身后,冥魅脱下那件寝袍,正要换上襦裙,却听见孟姜也“呀”了一声。
“姐姐,你这磕得怎么那么严重。”
伸手才碰了下那伤处,便被冥魅挡住了,虽然没有看仔细,可是孟姜觉得那淤青并不像是磕碰所制,紫青的痕迹在她白嫩的肌肤上十分明显,那分明是一道指印。
不只是她,站在屏风后的崔钰也看到了。那印子太过触目惊心,以致于将男人温柔的眉眼都覆上了一层薄薄的寒意。
“没关系的,”躲开她的手,冥魅急急穿好衣服便走了出来。
孟姜捻了捻手指,粘腻的触感分明提示着冥魅已经上过药了。
韦氏正喝着茶,见她走出来笑着道,“本宫见你和崔尚书的婚事定下了,心里高兴,早上还对姜儿说你有婚约在身,以后便是大人了,让她跟你多学着点,也能稳妥些。结果现在看来呀,你们两姐妹还都是孩子呢。”
她笑意温和,说出来的话也充满宠溺,就像是一个普通的母亲在与自家女儿说话一样。三分嗔,七分疼,仍将李字儿当成小女孩儿来看待。
既然连这点小事都会害羞,那便也不会太难拿捏吧。
之前见她在大殿上求皇上赐婚,不同于长孙蓉嫣梨花带雨的样子,女子眉目间的英气逼人,甚至有着不输自己的气势。韦氏当时还担忧,现在看来不过就是个做事全凭自己心意的小孩子呢。
见她只是笑笑并没有答话,韦氏继续道,“崔尚书家里没什么人,他独自过了这么多年,想来也是个重情重义的,你嫁过去必定不会受委屈,可是字儿,身为妻子,也应该帮着他好好操持一下家里才是。
她转过身又看看孟姜道,“姜儿以后也是要嫁人的,本宫希望日后你们二人在宫外还能像现在这样要好。”
知道她不过是在拉拢自己和崔钰,冥魅点点头道,“父皇能答应这桩婚事想必是您在跟前帮着说了许多,娘娘的恩惠字儿铭记于心,他日有机会一定会投桃报李的。”
撇开这些不说,就单单凭自己和孟姜的关系,冥魅也会好好待她的。
闻言,韦氏笑得愈发开心,拍着她的手道,“本宫才不要字儿报答,只是盼着你们姐妹都好好的。”
倒是孟姜,一听说“嫁人”二字,马上对冥魅一通挤眉弄眼,“母妃说什么呢,不是说来跟姐姐商量修建公主府的事么,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生怕母亲一时兴起也给她定下亲事,孟姜忙把话题转开,“姐姐,父皇为你挑选了几出地方,要你看看喜欢哪儿。”
韦氏见女儿这样,也没再说什么,毕竟她还小,还可以慢慢挑。
“是啊,你看看,可有合心的。”
草草略过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