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佳皇后拍了拍李画盈的手,一脸欣慰地对太子说:“皇儿这就误会你妹妹了。娇娇自这一病呀,懂事多了,也算是因祸得福。”
太子嘴唇动了动,看着李画盈欲言又止,随后压下心中的惊疑,叹了口气,坐下来陪富佳皇后叙家常。
他只能等晚些再跟这皇妹细聊了。
这一等便快一个时辰。兄妹二妹陪富佳皇后用了晚膳,又坐了会儿后,这才离开凤栖宫。
风雪仍未停止,却已小了许多。月光自薄薄的云后透出来,映得雪地上一片一片银光。弦月为李画盈撑着伞,护着她走去月盈宫。
“娇娇,”太子追上了李画盈,“你之前说的,是真的吗?”
李画盈看了弦月一眼,弦月微微颔首,把伞交至李画盈手中,自己退了下去,并让其他宫人退到几丈外,远远地跟着。
太子看到这个架势,心中不由得一沉。
李画盈道:“自然是真的。”
太子脚下一顿,猛然跨到她跟前,挡住她的去路。
李画盈抬起头,瞳仁如古井无波。
太子突然发现,他这小皇妹,不知何时有了这种沉静的脸色,一丝不见往日的娇憨,被他挡了道,在风雪里驻足,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简直与往日不是同一个人。
太子脑里突然就想起了母后那句——
娇娇自这一病呀,懂事多了。
太子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娇娇,若是你是因为前两天那事,大可不必如此。其实……其实也没多大的事。”
大覃再难,难道连一个小公主都保不住吗?
“皇兄,”若是上辈子的永宁公主,太子这样对她说,她也就信了。可萧王当初将他曾安插在大覃细作所得的信息,一件一件地抛出来,嘲讽她的父兄无能。李画盈看着太子,轻轻地说,“若是小事,父皇何须犹豫如此之久。”
太子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又一时找不到别的理由。
“北寒、西漠狼子野心,大覃不能再失去东晋。”李画盈见太子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大概是惊讶于她会提到朝政之事。她想了想,又补充道,“那霍丛挺好的,娇娇很是喜欢。所以,皇兄不必担心。”
太子握住伞柄的手紧了紧。
他知道一个人提到心上人的时候,应该是什么神情,什么反应。
总归不是他这小皇妹这般,毫无波动。
“皇兄,你知道吗?前两天,我做梦的时候,天上的一个神仙跟我说,我一直生活在父兄庇护之下,却不知父兄肩上承重多少。他还告诉我,现在为父兄分担还来得及,否则大覃内忧外患,长久下去,岌岌可危。”
他闭了闭眼,掩过眼底的痛色:“娇娇多虑了,做梦而已,不必当真。”
他宁愿她一直是那个刁蛮任性,却神采飞扬的永宁公主。
李画盈笑着摇了摇头,道:“皇兄怎的比娇娇还孩子气呢?”
她边说着边叹气,那神情跟他往日拿她毫无办法时的神情十足一样,看得太子忍不住笑了笑。
太子摸了摸李画盈的头顶,心中唏嘘不已。
李画盈见他心态趋于平和,趁机道:“皇兄,那神仙还告诉了我好多事。他说一有才之人,今晚被富家子弟欺辱,你派人去救他,以后多给他提拔,好不好?”
梦中之事虚无缥缈,又怎可当真呢?太子有些无奈:“这世上这么大,皇兄哪里知道是哪个人呢?”
李画盈神秘一笑,道:“陆少鸣,常州人士,年十九。与百花楼清倌素素乃是青梅竹马,那素素被继母卖给牙婆,牙婆见她长得好,便带到皇城底下,卖了个好价钱。陆少鸣一路追查到了百花楼,无奈不够赎身钱,便留在了皇城,替人抄书赚钱。今晚,几个去百花楼寻欢的富家子弟会缠上素素,陆少鸣自然是不让的,就被狠狠打了一顿。”
太子犹自不信,满脸都是“你继续说,我就听着”的表情。
李画盈摇了摇他的手,拖着调子喊道:“皇兄……”
这小皇妹,方才还一副正经模样,竟然为了这事,又开始撒娇。太子顿时哭笑不得,只得将一直在暗处看着的影卫叫了出来。
也罢,这样天真的模样,也不知道还能见到几次。
“你去城里的百花楼看看。若真有此事,保护陆少鸣,替素素赎身,然后将二人带回太子府。”
“是,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