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英胸怀余怒未消,遭女儿当头棒喝一般质问了这么多话,正气得手脚发抖,突然一见三瓣睡莲,登时把所有一切都抛在脑后,抓住女儿的手急问:“怎么只剩下三瓣了?你怎么这么糊涂,你不知道……”
卿天生怕她又说出什么话来,冷冷甩开她的手打断她的话,“我知道又怎样,我想如何安排我自己,就如何安排,就算你是我亲娘,也管不着我。”将手一伸,“你给不给我药?”
鎏英心痛得落下泪来,这是她爱不够的亲生女儿,十月怀胎,生下来便从未见过亲身父亲,养在睡莲中养了两百多年,她原本以为她永远都长不大……
而今她居然只有三百年的寿命了,而今她居然已经爱上了那个最不可能爱的人,为了他居然这样疯狂地六亲不认。
见母亲迟疑,卿天也不多话,转身大步走回润玉身边,将裙摆撕下一片,轻轻帮他擦拭脸上血迹。
润玉凝视着她,眼中尽是歉疚。
她看懂了他的心思,心中难过至极,不自禁地哽咽,“润玉哥哥,你不要觉得对不起我,不要把所有的错都自己一个人背,我,我舍不得你……”
看她这样做派,鎏英的一腔怒火终于化为无奈,想自己若是少女时认准了一人,只怕也是这样不管不顾。眼下这天帝伤势沉重,只怕是回天无术了,若非要出手,只会让女儿跟自己反目,倒不如做个好人,放他自生自灭好了。
于是随意掏出一瓶药来,放到地上,“这丹丸内服,最多三颗。”
伸手取了三瓣睡莲,道:“解忧莲先放我处,等你回来我再还你。”说罢,便带了人走了。
卿天急急去取药过来,倒出来喂他。
他轻轻摇头,牙关紧咬,如星辰一般的双眼渐渐黯淡下去。
卿天忍着泪劝道:“哥哥把这药吃了,等伤势好些了,帮我去找续命的法子,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
怎么可能有续命的法子?玄灵斗姆元君都只能给她一千年的寿元,他嘴角牵动,慢慢闭上眼,低声一个字一个字道:“对不起!”
卿天心中大恸,泪流满面将他抱着,痛哭失声,“哥哥,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怀里那身体似乎轻轻呼出了一口气,而后寂静一片。
绝望的痛楚弥漫上来,卿天仰天痛哭。一道淡得几乎完全看不见的残影从她手中抱着的身体上脱出来,站了起来,默默看着她。
……
……
灵山之顶,佛祖看着面前的水镜,水镜之中,赫然是卿天仰天痛哭的一幕。
慈悲的脸上依旧古井无波,眼底却闪过一道光。佛祖默然片刻,最终双手合十,闭上双眼,似是不忍看。
水镜的水面突然晃动了一下,道道涟漪散开,最终归为平静,依旧还是那卿天痛哭的一幕。
佛祖似乎感应到什么,突然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
……
感觉到怀里的身体越来越凉,渐渐的凉透,卿天心中悲凉无比,伸手轻轻抚触他的脸庞,看着他俊秀的侧颜,描着他的眉峰,他的鼻梁,他的唇线,低声道:
“润玉哥哥,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我上辈子见过你,也许在哪一个地方,我只是不小心看到了你,那时候我便已经爱你喜欢你,所以我不怕费尽千辛万苦地来见你。”
“我想我是为了你才来这个世界的,为了昆仑山见到你的那一眼,我等了五百多年。没想到,终于见到了你,终于让你爱上我,你却要离开我……”
她亲吻着他的眉峰,眼泪不断地落在他脸上。
残影开始晃动,忽现忽暗。
“他还没死。”
一个柔和的声音突然道。
卿天抬起泪眼看去,雪地之上,一个着素色道服的女子,披散着发,足上未着鞋履,不辨年龄,样貌慈和高贵,周身萦绕光芒,缓缓而来。
虽是未曾见过她,卿天也知道眼前或许就是她唯一的救星了,当即将手中抱的润玉身体靠到石窟壁上放好,跪到那女子跟前,磕头不止,“请上神救润玉哥哥一命,上神叫我做什么都可以,请上神救命!”
女子看了那残影所站立之处一眼,又仰天看了一眼,像是天上有什么人一般,随即唇边露出一抹笑容来,道:“卿天,你起来,时间紧迫。我有话问你。”
卿天擦了一把泪,快快从地上爬起来。
女子道:“我若救你润玉哥哥,异日天下将会因你有一场腥风血雨,那时你可愿放手?”
卿天愣了一下。
女子道:“他此时已经元神离体,很快便会肉身羽化,元神散尽,你需早做决断。”
卿天不敢再迟疑,大声道:“卿天发誓,若有那一日,卿天愿意舍却己身全哥哥的大节。”
女子道:“你需记得今日所发誓言。伸手出来。”
卿天伸手,手中赫然多了一枚红色丹丸。
天上隐隐有雷声传来。
“立刻给他吃了吧,”女子微笑,看了那道残影一眼。
卿天问道:“请教上神名讳,若哥哥醒来,我也好告知他,来日报答上神恩情。”
“不必了。他那没名儿的师父是我弟子。我们都是没名儿的。”女子转身施施然离去,口中叹道,“我今日才想明白,原来我是最早入局的那一个。罢了罢了,索性将事儿做到底!”
回身一弹指,一道鹅黄的光没入润玉的臂弯。
雷声愈来愈大。女子眉一拧,冷意骤现,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