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东西,竟然悄无声息毫无征兆就破了结界?
润玉蹙眉思索片刻,蹲下身来,探视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栖山。
呼吸犹在,却无法苏醒。面容渐渐变化,现出了他记得的那个面孔。探视其眉间灵台,竟然搜寻不到半点魂魄存在的迹象。
失魂症!以栖山这等散仙,竟然也守不住自己的三魂七魄,只剩下一具不腐不坏的肉身!
回想方才经过,那附身在栖山身上的怪异东西,急于逃窜,似乎并没有什么杀伤力,反倒是那双突如其来的黑色巨手,竟然能在顷刻之间来去自如地突破了他的结界,这种境界委实太让人震惊。
神仙之结界,能反应其修为之高低,灵力之雄厚。若遇强敌或者担忧被攻破,会布下多层结界。润玉天性谨慎细密,虽然绝未料到会有这样突发状况,依旧是做足功夫,设的结界厚实绵密,毫无破绽。
看来那黑色巨手的主人,修为绝对不低于自己,至少也修炼的是能够克制自己的土系之术。
想不到不过一桩凡人母子冤死土地渎职的小小案子,竟然牵扯出如此诡异的凶物来!润玉心下隐隐不安,思绪回转,想到几处疑点,更是觉得悚然,犹豫了片刻,挥手将栖山暂时安置于其神像之内,而后便施术往忘川而去。
……
……
忘川边,头戴蓑笠的老者,躺卧与船中,翘着腿儿,手中的旱烟杆忽明忽灭地冒着烟儿,一派惬意之态。
润玉缓步走上渡口。
老者一下坐了起来,旱烟杆在船边上敲了敲,收起来,甚是殷勤地招呼道:“公子可是要摆渡?”
润玉微微摇头:“老丈,向你打听些事。”手中握了一颗灵丹递过去,老者甚是欣喜接过。
“公子请说。”
“近来往冥界投胎转世的魂灵,可是少了许多?”
老汉愣了一下,一拍大腿:“你怎么知道?非但如此,连这河中的游魂野鬼都渐渐消失不见了。老汉在这里真是寂寞得紧啊!真想把这渡口搬到大石碑那里去,又热闹又好营生。”
“老汉可曾见到河中有怪异物事上岸?”润玉转头看向河中央。忘川有魂无水,众所周知,只见那迷茫一片绿悠悠的气雾,却半点见不到世人所说的孤魂野鬼。
老汉笑呵呵地:“公子说笑了,这忘川绵延流长,老汉眼神不好,如何看得到有什么怪异物事上岸?倒不如去大石碑那处去问问看。”
润玉点点头,离开渡口,向下□□去,到了老汉见不到的地方,抬手施了大法,护住全身,轻抬一步,便跨入忘川河中。
……
……
自天地初定轮回之日,忘川便已存在。那时的忘川,泉水从山涧上流下,清幽的兰丛鲜翠的竹林,一派郁郁葱葱。数百万年来,亿万孤魂野鬼将此处当作归宿,在其中昼夜呼号,释放怨气,怨念之毒,硬生生地熬干了忘川之清水,只留下遗忘之愿念,充作了忘川之水。
舀一碗忘川水,仰头的那一刻,涓滴不曾见,前尘俱已忘。
润玉早听说过,忘川之怨,可蚀神仙肌骨,迷乱神仙心智。
世上并没有多少神仙,愿意舍肌骨迷心智,毕竟忘川之中,除了孤魂恶鬼,什么都没有。
除了当年的她和现在的自己。
她是为了被自己硬生生斩断的情,自己却是为什么呢?
想来想去,应是为了被捆缚在宝座之上万年不能解脱的责任罢了。
耳边流淌着咕咕的水声,冰冷邪毒如蛇的寒意一下子裹挟了全身。
此时的护身术法,就像浇在烈焰上的水花儿,嗤的一下被几十万年的怨毒化成了雾气,不堪一击,白衣下的肌肤现出了一条条的血痕,连眼眶之中都布满了无法形容的刺疼之感。
这感觉让他回忆起幼年时的剔龙角剥龙鳞,那般地难熬,无法呼吸,绝望而冰冷,神智都有些儿昏乱。
越向下,越寒冷。
他闭一闭眼,在河中停了下来,不再下潜。
一团团黑色丝絮,在河中漂浮,像有生命一样,凝聚又分开,重聚又散开。
掌心伸出,一道银白色的亮光射向下方。
下方是浓稠的一片黑暗,黑暗中像有莫名凶残的邪恶巨兽翻滚,慢慢扩大,速度极其之慢,边缘部分分出了一团团黑色丝絮,不断分合。
这一处黑暗大约方圆数十丈,像一朵柔软的黑蘑菇的顶端,他恍恍惚惚地向底部潜去,口鼻中开始涌出血来,神智愈加昏乱,脑中似有无数刀枪举起落下,跟他讨要性命。
周围渐次被浓稠的黑暗包围了,连掌中的亮光都变得暗淡。
在最下方,大概百丈之处,他终于看见了一条长长的缝隙。周围是丑恶嶙峋的乱石,黑蘑菇的根茎便长在这缝隙之中。
他终于松了一口气。双手合起,收了亮光,默念口诀,移来华山之西麓,镇在那缝隙之上。那山势来得凶猛,将黑蘑菇压扁下去,四散飘摇,却依旧残而不断,从其他地方溢出来。
山石四溅,被他运指削开,揉合,补在溢出黑雾的地方。渐渐的那黑蘑菇根茎愈来愈细,但总是无法彻底阻断,这里补上了那里就溢出来。
他感到眼中模糊一片,刺痛得无法睁开,像有泪水涌在眼里流不出来,还带着血腥气。
无奈之下,他只好收手放弃。直向上飞去。
甫一露头,就有劲风扑面。
数十根黑漆漆的闪着精光的长箭,破空而至,嗖嗖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