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彦岑飞快地往回跑到袁媛身侧,期盼地对着袁媛道:“小杨娘子,虽然今天我没抓到歹人,但怎么也算是你救命恩人,我祖父常说‘大恩不可忘’,你、你……!”
种彦岑有些不好意思地抠抠头,眨着眼睛看着袁媛。
袁媛突然想起自己虎头虎脑的小表弟,扑哧一声笑了,点着头道:“小郎君大恩大德,我必铭记在心!”
种彦岑听了,这才放心地咧嘴傻笑,这时远处那妇人唤了一声“岑郎”,他才高高兴兴地跑回去,随种家众人走远去了。
目送他们完全看不到人,袁媛这才趿着湿漉漉的绣花鞋,坐到靠近有炭火的小杌子上。
慧福和尚早已燃香,跪坐在蒲团上敲着木鱼念起经来。
虽不信佛,但袁媛外婆却是信观音的,所以对于看起来德高望重的慧福和尚,袁媛还是决定安安静静自个儿待着好了。
铁丝罩炉中黑炭噼噼剥剥地被火焰吞噬,百般无聊地袁媛看着明明暗暗炭火发呆,耳边回想则规律的木鱼声和念经声,只感觉一天的疲惫一拥而上,便不知不觉闭上了眼。
黑暗中,耳旁的木鱼声、念经声渐渐远去,她感觉到自己从杨桢身体里挣脱出来了,在黑暗走不停地走。
突然,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女声,寻声而去,只见黑暗中,袁妈突然出现在一束强光之下,跪在火盆旁烧着纸钱,嘴里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伴随着呜咽的哭泣传来。
“妈妈好想你……”
“你来看看妈妈好不好……”
“一定要保佑媛媛……健健康康……”
她走上前试图抱住妈妈,然而,她的手却穿过了妈妈的身体。
原来,她现在只是在做梦而已,也许是自己真的太想妈妈了。然而,眼前妈妈双眼红肿,却依然在恸哭。
她心痛欲裂。
她不禁也泪如雨下,不住地安慰道:“妈妈,你别哭了,不用担心,我还活着。”
自然,眼前的妈妈没有任何反应。
袁媛难过地抱腿坐在袁妈身旁,自顾自地说:“妈妈,我知道你看不见我,我觉得我可能是死了。你现在是不是在烧纸钱给我?”
“你能相信吗,我现在却是在别人的身体里,又让我有点不确定自己到底是死是活了。我想既然能来,那自然有回去的方法,你说是不是?”
无人应答。
身旁,袁妈依然在哭。
袁媛扯了扯唇角自嘲道:“看来我真的是死了,你完全都听不到我说话了。妈妈,我在这里什么都不会,更别说能回去了。可是,就算为了你,为了爸爸,我也要活下去对不对。是了,如果不能是袁媛,那就只能是杨桢了,你不会怪我的,对吗?”
袁媛深情地妈妈憔悴的面容,说:“妈妈,我永远爱你。”
“啪”地一声,一切又陷入了黑暗之中,身旁妈妈的哭泣声截然而止。
“小施主,小施主……”袁媛睁开双眼,迷蒙之中只见一张长得很像龟仙人的陌生的脸,过了几秒才恢复意识,原来是慧福正在跟自己说话。
“怎么了?”袁媛懵懂地问。
原来,睡着地袁媛,突然之间就说起呓语来,边说边流起泪来,打断了慧福的诵经。
“小施主刚刚被魇住了。”慧福道。
袁媛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脸上都是泪,她笑着把泪擦掉道:“还真是奇怪,我都不知道怎么了。”
说完,担心自己刚刚把话都说出来,引起慧福的怀疑,她便掩饰地站起来,避开慧福地视线:“一觉起来,有些口渴了。”
说完,又陷入了沉默地尴尬中。
不知是不是梦到了妈妈,袁媛想找个人聊一聊,以免一个人待着又想去难受的事。
她抿了口茶,望着慧福道:“大师父,我曾听讲过一个民间故事,说有一落魄的葛姓书生,与一名为玉蕊的歌姬相爱,因无法与之相守而殉情。入了地府,阎王念其无辜而死,让其转世投胎。当他往孟婆处寻水时,玉蕊因病而死的姐姐兰蕊正替孟婆掌瓢,出于私心便指点葛生,让他带着记忆重返阳世……”
“别人都说这是上天的恩赐,然而我却觉得更像是一种折磨。那葛生前世明明是殉情而死,兰蕊却让他继续带着痛苦的记忆重返人世,这岂不是让他再一次生活在痛苦之中吗?”
“对葛生而言,最好的办法就是忘却前世的记忆,重新一段新的人生。然而兰蕊,却让他带着痛苦再次度过重生。回到人间的葛生,该是何等痛苦,想必只会重蹈覆辙而已……”
“小施主如何觉得,是葛生不想要呢?”慧福反问道。
“什么?”袁媛道,“难道他还能希望带着这段记忆活下去不成?”
“老衲倒觉得,是小施主过于悲观了。要知道指明道路的是兰蕊,然而作出选择的,却是葛生本人。”慧福道,“前一世的葛生,眼中只看到了与玉蕊的爱情。然而,在他的人生之中,不单单只有玉蕊而已。老衲倒认为,这段孽缘蒙住的双眼的葛生,在地狱走过一轮后,也许已经看开了这段束缚他一生的感情,甚至是才意识到自己生命中其他珍贵的东西。”
“比如寒窗苦读数十载积攒的知识,比如一颗能忍受痛苦的强大内心。即使同样的痛苦再次来到,葛生必不会如前世一般措手不及,他会找到更好的解决方法。相反,带着记忆重生的葛生,拥有比他人更多的经验和眼界,这些记忆,足以让他比别人更容易过好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