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丞相走下丹樨，步履沉稳地往宫门走去。
印楚君收回追随而去的眼神，气息已然稳定，抬脚便进了养心殿。
行至殿内，印楚君规规矩矩地礼道：“皇上。”
端木宸道：“起吧。”
印楚君淡然起身，道：“皇上听到了吧？”他们父子在门口的谈话。
端木宸露出疑惑又无奈的眼神，笑道：“你真当朕的耳朵是兔子的不成。”
皇帝不承认，印楚君自然也不会再纠缠下去，原本……他父子说话时苏德也在一旁，早晚也会被他知道。
印楚君并不在乎被他知道，也好让他清楚一下父亲的偏心，免得父亲说过什么，影响了他的判断能力。
端木宸温和笑起，道：“你有事？”
印楚君道：“我想去看看玥儿。”
果然……这个傻兄……一扯到玥儿身上，就没了理智。没看见连丞相也没说要去看吗……
端木宸心内叹气，道：“等玥儿好些了再去吧，她现在身体和情绪都不是很好。”
印楚君点头应声，又道：“那我就不打扰皇上了，告退。”
“你这人……”端木宸微微郁闷，“就是为这事来的？”
“难道还能有别的事？”印楚君一本正经地反问道。
端木宸扯扯嘴角：“入秋开科，你可想好了去应试？”
印楚君道：“我的名字已经录入中书苑，难道还能有假？”
“朕以为你不是真心想入这官场。”端木宸说着，眼里刻意带上了一些讽刺味道——印丞相总会老去，他本也看中印楚君能成为自己左右手，却不料这家伙每次都故意左右言他。
如今玥儿一入宫，倒是直接就去科考了……
真不知是个什么道理。
印楚君一副的确如此的模样，回到：“皇上就当我想通了吧。”
端木宸挑挑眉道：“你若只是想来随便玩闹几年、还是趁早给朕去消掉名，朕话说在前面，进了官场，除非你死了，否则别想用任何借口离开。”
印楚君不慌不忙道：“皇上就这么肯定我会考上？”
端木宸道：“只要你敢进考场，就算你一个字都不写，朕也能把状元给你。”
“皇上是要、公然作弊？”
“有何不可？”
两人默声对望片刻，印楚君拱手行礼：“草民告退。”
端木宸不拦着，等着他离开了以后，这才将苏德招上前，询问着刚才那对父子的对话——
他虽是听到了一些只言片语，但这两人的音量不大，完整说了什么并不能推测出来。
印家父子的对话很简单，苏德甚至是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只不过换成了非常平淡的口吻。
端木宸听罢，眉宇间一阵微不可查的疑惑——这一母同胞的三兄妹，关系似乎太过诡异了，就好像印寒璃根本就是硬塞进他们中间的一样。
有什么猜测很快从脑子里划过，不等端木宸再度抓住时，门外的小太监突然进了来，躬身道：“启禀皇上，素琴姑娘来了，说是泌容华小主醒了，不肯喝药，想要见一见皇上。”
“摆驾。”端木宸说着径直起身，苏德立刻开路摆驾，前往未央宫。
印楚玥是在未央宫里流产的，这一躺就没有回她的毓华殿。反正太医也说这几天最好不要移动，是以虽然不合规矩，但也无人敢有异议，更何况，外臣们对废后的事更加上心，哪有那个闲心管这事。
而原本未央宫的主人，此时此刻，正在冷宫的院子里，晒着夏末温暖的太阳，惬意地想要打盹……
“娘娘？”
听到声音，莫筱明德带着一贯平稳的笑意，道：“娘娘想睡？不如等奴才去拿把躺椅过来、您还抱着大皇子呢。”
莫筱染低头，怀里的奶娃一手抓着她的衣裳，一抬眼就是一记天真至极的笑容。
眯了眯眼，莫筱染毫不客气地还他一记嫌弃至极的笑容，随口回着包明德道：“放心，现在可睡不着，不过……能有个躺椅好像也不错，冷宫里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