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宸宇盯着手里面几张薄的可怜的白纸,眉头紧锁。
没有想到那个看起来张牙舞爪,浑身带刺的不速之客,竟然也有着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从小被自己的亲生父母抛弃,人生的前半段都是在孤儿院度过,备受欺凌,仅仅是因为和其他孩子生来就不一样——她天生不会哭泣。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父母最终放弃了她,也断送了她原本普通的可能。
在孤儿院,是另一种地狱。那些本应该是这个世间最善良,最单纯的心灵,因为无知和好奇,一次又一次试探她的底线,只是为了证明传言是真的,她是一个别人口中的怪物。
有的时候,并不是所有的天真都可以被原谅,也不是所有的过错都可以借用年少的盾牌。一颗人心,本就是应该带着怜悯降世。只是世人,总还是愿意相信他们相信的,去认同那些自欺欺人的借口,都不愿意看看一个人真正的样子。
转机出现在10年前,一个看似毫无交集的人出现在他的生命中,第一次愿意向她伸出温暖的手,愿意为了她赶跑调皮的孩子,愿意吃尽所有的苦去换她片刻的甜。
她的世界,第一次因为一个人的存在而色彩斑斓。
还记得她与他初次见面的场景,他俯下身子,迁就只有他一半高的孩子,
“告诉哥哥,你叫什么?”
“吴念。我没有爸爸妈妈,在这个世界上就相当于没有亲人,所以我没有念想。”
“怎么会?”他宠溺的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把一本鲜艳的本子递到她的眼前。她从来没有觉得,红色竟然也有这么刺目的光芒,
“从今天起,我就是哥哥了。你不再是吴念,是顾念,顾盼生辉,心有所念。”
她仰着头,仔细的看着自己还是男孩的他,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露出了还有缺口的牙齿,
“好,我叫顾念。”
胡泽熙第一次觉得,一个人竟然可以有这样强大的力量,强大到竟然可以只轻轻咧嘴微笑就可以让他掏心掏肺不遗余力的对她好,甚至不求任何回报。
她,好像就是他命里注定的妹妹。
陆宸宇看着顾念的资料,心里不由得染上几分沉重。他本不是如此感性的人,只是这个故事让他不由得重温那些感同身受的孤独。
不管在任何时代,孤独都是社会的一种弊病,只能被麻痹,不能被根除。他有些能理解顾念出现在他面前的咄咄逼人。毕竟,每个人都是这个庞大时光机器中的蝼蚁,为它的运转燃烧生命,但是不可避免的的,注定都要被时间抛弃。而他们,最简单最朴素的愿望,也就是有尊严的活下去,不管以何种方式。
他的手指轻轻扣着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一下又一下,很有节律。
思忖片刻,他按响了前方摆放的座机电话,“阿南,帮我发一份启示……”
阿南觉得自家殿下真的是越来越不靠谱了,竟然让他一个专职司机贴小广告,还贴在这种狭窄拥挤的筒子楼里,他殿下甚至特别嘱咐广告的字号要大一点,醒目一点。于是阿南就把它糊在了电线杆上,还绕着圈缠了好几层。
殿下不是说字要大,要醒目吗?我把字每张a4纸打印一张,连在一起,够大够醒目了吧。他绕着圈把广告读了一遍,心中甚是满意,觉得殿下肯定会夸奖他的。
效果是真的好。贴好不久,就有人来看,围着电线杆像是陀螺一样原地转个不停,而且圆的面积还呈现出不断加大的态势。
顾念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了。她感觉脑袋有一些昏昏沉沉,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但记忆支离破碎却怎么也拼合不上来。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昨天好像没有喝酒啊,怎么像失忆了一样,唯一记得的,是睡梦中那个男人深邃的瞳孔,好像能溺死在黑暗的深渊。
今天要开始找工作了。自从上次不务正业地拍了几张照片,已经很久没有接到正式的工作了。顾念觉得自己是一个灾星体质,先前的几份工作都无疾而终。餐厅被砸,超市拆迁,就连看大门都能见证爆炸……她真怀疑自己上半辈子是不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十恶不赦的大事,否则苍天为什么这么玩我啊?!
“顾念,起来吃饭!”老胡在餐厅摆着碗筷,一边头朝卧室招呼着还没睡醒的人。
“喔,来了。”顾念套上昨天在床边准备好的衣服,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飘到卫生间洗脸刷牙。
老胡的早餐总是准备的很用心,两个煎蛋,几片面包,还有顾念最爱的酸奶,加在一起,就是一天中最幸福的开始。
洗漱完毕,顾念扒拉着筷子,风卷残云地吃完了早饭,抬起眼睛,郑重其事地对老胡说,
“哥哥,我想去找份正经的工作。”
老胡刚刚端起一杯牛奶,放在嘴里,差点呛到。
上次这个刺头主动叫自己哥哥还是几年前上学考试倒数老师叫家长才学乖了一次,不知道这次,又是从哪儿受的刺激。
“顾念,你是认真的?”
他得到了一个一本正经的点头回复。
唉。胡泽熙本来想着让顾念体会一下社会的苦,这样就会乖乖回学校学习,现在看来,她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指望着她光宗耀祖怕是不现实了,现在他的愿望,就已经降低到让她普普通通安安稳稳的度过一生,至于其他事,就随着她去吧。
“啵!”接收到老胡无声的默许,顾念拿着包飞奔了出去,顺手附送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