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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氏伸手, 在旁服侍的丫鬟赶紧将浸了热水的帕子递上。
“姑娘家说话行事, 大胆泼辣没什么不好, 只要在点上,照样得人喜欢,可脾气急,失了方寸,就不对了。”
她垂着眼, 缓慢的, 优雅的, 一根一根擦着手指, 连声音都透着同样的韵律,不急不徐, 不焦不躁。
关蓉蓉抿着唇, 绷紧的小脸上有几分倔强:“可那女人突然醒了过来, 还闹事, 娘您——”
张氏眯眼看着女儿, 视线陡然凌厉。
关蓉蓉到底不敢顶撞母亲, 再次垂了头,不敢再说话。
可从神态表情上看,仍然是不服气的。
张氏没理,继续晾着她。
把帕子递回给丫鬟后, 张氏将梅**调整了几个方向, 仔仔细细的打量, 似在品评今日作品。
关蓉蓉看着母亲手指转动梅**, 在桌上留下优雅修长的影子,暖暖的,静静的……
不知过了多久,心中浮躁似乎尽去,慢慢的,人也安静下来了。
张氏将梅**中杏枝转出最完美的角度,灿烂开放和含苞待放交相辉映,枝条形状似临水照姿,颇有意趣,方才停了手。
“摆到窗台上。”
身边丫鬟福了礼,小心拿着花**摆了过去。
张氏这才偏过头来,看着女儿。
“你需得记着,娘护得了你十几年,护不了你一辈子。”
“你今年也十六了,日后嫁人生子,操持家务,当家理事,样样都是学问。我带你在身边,能不能学,学到多少,全看你自己。不能沉心静气,不会好好思考,将来的日子过不下去,可别哭着来找我。”
关蓉蓉眼睛垂着,有些气软:“娘……女儿知道了。”
张氏又晾了她一会儿,方才端了茶,细细呷着:“你且来说说,今天这事,你都看到了什么?”
关蓉蓉刚要说话,张氏凌厉目光又看了过来,关蓉蓉心下一凛,方才咬住下唇,没第一时间说话,而是又想了想。
冷静了,也就有思路了。
关蓉蓉想了想,试着开口:“那表姑娘宋采唐……不大好惹,有些脾气。”
张氏继续喝茶,没什么反应。
关蓉蓉歪头想了想,继续说:“有一手本事,似是懂看尸?吴大夫人反应那么强烈,肯定是有什么想藏的事,被她瞧出来了……说不敢成这门亲,定也与此有关。”
张氏这次有反应了,轻轻“嗯”了一声。
关蓉蓉似是得到了鼓励,手里绞着帕子,思维越发发散:“可宋采唐来咱们家时,人是傻的,家里人也死绝了,没人知道这事……难道真是鬼门关过一遭,得了阎王爷指点?”
张氏这次没回应,淡淡扫了关蓉蓉一眼。
关蓉蓉抖了一下,散去满身寒意,柳眉微皱,尖尖的眼角透出一抹思考:“就算真有阎王爷教,也得有慧根才是……这宋采唐,莫非脑袋没撞之前,曾经沾染过这些事,比如跟着她爹——”
张氏又“嗯”了一声,喝了口茶。
关蓉蓉便知自己方向对了:“与尸者为伍,乃是贱事,再厉害,也不能和琴棋书画相比,登不得大雅之堂。她爹又死了……”
张氏这次难得目露赞赏。
关蓉蓉这次没有看到,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管宋采唐脾气怎么样,本事怎么样,她家人已经死绝,只是个过来投靠的表小姐,没有咱们关家,没有娘您给她撑腰,她什么都不是!”
“她就算恨,也不敢找娘您的麻烦,她也找不着!”
至此,张氏方才放下茶盏,说了今天第一句,对这件事的看法。
“自古以来,郎才配女貌,烂锅配烂盖,傻子配傻子,说出大天去,也是两厢般配正正好,我这个做舅母的,对得起她!”
关蓉蓉怔了一瞬,似醍醐灌顶,瞬间明悟了过来。
是啊,母亲答应这门亲事时,宋采唐只是个傻子,傻子配傻子,确是正正好,母亲只是看她可怜,想找人照顾她么,谁知道她会清醒?母亲也不知道啊,若宋采唐为此责怪母亲,就是不懂事!
张氏眉梢微动,唇角轻扬:“她现在清醒了,我这个做舅母的,自也不会把她配给不相配的人,吴家那大夫人,哪怕跪到我面前为傻儿子求亲,我也不会答应。”
关蓉蓉对母亲的佩服之情立刻涌起,就是就是!
虽然眼看这情形,吴大夫人不可能来求,但理是这个理,母亲才没有错!
张氏见女儿乖巧,终于明白了道理,伸手摸了摸女儿头发,声音慈爱:“你记着,这不是亏心事,也不必害怕有人挑理。”
“知道啦,娘!”
关蓉蓉头靠在张氏肩膀上,软声撒着娇。
母女二人腻了一会儿,关蓉蓉才又抱着小心思,悄悄看了眼张氏:“我就是有点不甘心,这大好的机会,本该万无一失……祖母病重,大姐去天华寺祈福,没人注意到那女人……”
张氏目光微闪:“机会已经错过,纠结无益,重要的是现在。”
“可怜娘为家里做了这么多事,她们一个两个都不懂,祖母拎不清,大姐脑子里不知道想什么,放着大好的日子不去过,非要在家当老姑娘,三妹又蠢笨的不行,镇日里只听大姐的话……”
关蓉蓉为自己娘亲不值。
“没办法,这就是家。”张氏轻轻拍着女儿,目光落在窗外,声音有些缥缈,“所以当家主母难当啊……”
关蓉蓉玩着手里帕子,安静了一会儿,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