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的女儿果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这虎父总算没有养出一个犬子,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呀。”江仲离像是忘了刚才说下与江家断绝关系时的悲痛,反而一脸喜色,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女儿是不是诬陷了身边的副将。
王瑶无奈的叹了口气,把话扯回到正题上,“我的女儿自然不俗,倒是你,自己身边副将出了问题你竟丝毫不知,还得女儿以身犯险来提醒你,你这将军真是越做越回去了。”
私下里将军府的将军与主母更像是寻常人家的夫妻,说话从来没有藏着掖着的道理,两人既是白首夫妻,又是知交好友。
“这件事我会查清楚,断不能让月儿这苦白白承受。”江仲离抚着妻子的手,常年边关风沙劳作,她的手不如镐京那些贵妇人那般细腻,但却让他有种归属感,只要有她和月儿的地方,那就都是他的家。
刘国启没想到自己被请到偏厅一等就是三个时辰,天色都已经黑透了,才见江仲离姗姗而来,一见面什么都不问,只一揖到底赔礼道歉。
刘国启哪里敢当定远将军的礼,见来不及阻止,只能侧身躲了过去,单膝跪地先自己告罪道,“是卑职未能及时接住小姐,还请将军恕罪。”
江仲离立刻将人扶起来,也不管他脸上的迷惑,笑呵呵的回道,“月儿已经说了,此事与你无关,是雪天路滑,不小心就栽了跟头,老刘你就别往自己身上揽了。”
与刘国启简单说了几句,才将他送出了门,随后江仲离便抬脚去了沉香苑,他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对劲儿,月儿这么做只是为了提醒自己,未免有些草率。
进了沉香苑的门,见内苑灯火通明,显然是在等人。
江仲离站在门口不由摇头失笑,自己这女儿自前阵子高烧醒来后,似乎跟变了个人一样,心思深沉的仿佛活过一世一般。
他走到屋门前轻轻扣了两下门,听到里面有悉悉索索的起身声,接着门被轻轻打开一条缝儿,露出一张略带苍白病态的脸。
“阿爹来了,快进来吧。”
江浮月还真怕今晚父亲不来,如果不来,那她白天做那么多功夫基本就要废一半,可父亲来了,可见父亲心中有惑,需要解答。
进了屋门,江浮月吩咐蜜儿在门口守着,不让任何人靠近,这才一下子跪到地上,深深一个叩首,“父亲大人莫怪浮月手段卑劣,只是事关我将军府安危,浮月实在不能掉以轻心。”
江仲离被江浮月这般大礼惊了一跳,待她说完立刻便扶了起来,示意她坐下慢慢说。
江浮月抿了抿唇,整个人看起来非常憔悴,可那双眸子里却仍是坚强的很,“阿爹可信鬼神之说?”
江仲离原以为自家女儿要说什么大发现,却没想到突然问了这么句,微微蹙眉后便摇头说不信,他是将军,在战场上杀人无数,若真是信鬼神,怕不是早就被刀下亡魂给索了命。
“月儿知阿爹不信,但这件事月儿亲身经历,由不得我不信。”江浮月说的信誓旦旦,将自己如何在梦中梦到在厨下受伤,又是如何被奴仆带出府,一一与江仲离说了一遍,神色极其认真严肃,听的江仲离心中不由犹疑起来。
江浮月见他神色似有松动,继续往下说道,“那日的梦到最后,月儿见到了将军府上下一片血光,阿娘夤夜出门,被乱马践踏,阿爹领兵入宫,被乱箭射死,而我被人卖入教坊,不得善终。”
她一个字一个字将前世发生的种种匆匆说完,可即便是如此,一阵阵的锥心之痛却是一点没少,仿佛又一次回到了梦魇般的过往,看着自己怎么一步步堕落、消亡。
江浮月这时候才终于明白,当初那般疯狂的、不计后果的刺杀郁林王,不仅仅是为姨母报仇,还因为她彻底熄灭了活下去的希望。
江仲离见女儿神色悲痛欲绝,却死死咬着下唇不肯示弱,单薄的身子轻轻颤抖,像是回忆起了十分不好的事。
他起身拍了拍女儿的肩膀,他已经相信女儿所言是真,否则她一个不到十三岁的小姑娘,怎能突然之间性情大变,又怎么会在说出这些事情后,露出这样的表情。
“阿爹知道了,月儿放心,阿爹绝对不会叫这些事发生,前半辈子让你们娘俩儿跟着我受苦,后半辈子,咱们一家人要和和美美,过的比旁人都好。”
江仲离想到江浮月那句乱马践踏,和为人卖入教坊,心里头说不出是心疼还是愤怒,不管他的月儿说的是真是假,他是该步步为营,绝不叫这样的事发生在他们家。
顿了顿江仲离缓和了表情,问已经平静下来的江浮月道,“月儿等我来不仅仅是讲这些吧,你可有什么好办法?”
江仲离到底是经历生死关无数次的将军,耿直之余脑子还是有的,否则这时候也不会到沉香苑来。
“阿爹手中可有过命之交的人可用?”江浮月没直接回答问题,而是问了一个问题。
江仲离垂眸一想,突然笑出了声,“呵,月儿是打算釜底抽薪,还是润物细无声?”
江浮月弯起嘴角,苍白的脸色加上这个笑,让人忍不住心疼,她将茶盏放到面前,又将茶盏里的水缓缓倒入一旁的青藤中,这才低声说道,“两者兼得,事情既然发生在五日后,就容不得细水长流。”
还有五日便是她的十三岁生辰,时间已经算是紧迫,所以最好的办法是釜底抽薪,但想要慢慢扭转局面,把主动权拿到自己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