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来巡抚衙门,和珅可谓不虚此行,不但找到了久寻不到的虚真,解开了好多疑惑,还从庄有恭的口中得到了一个消息:预计十五月圆之夜,将有一艘海匪控制的船只在苏州码头靠岸,庄有恭怀疑船上拉有大批的仙人膏。
当然,庄有恭说这些的时候,使用的是一种漫不经心的口气,云淡风轻,仿佛不甚在意一般,可是他蹙在一起的花白眉毛却将他心内的担忧透露无遗。
和珅初时不明白为何他不自己去解决这个问题,直到出门碰到庄达之后,这才明白,原来庄有恭早就注意到了仙人膏,只是钱三开在百花楼那条街上的仙人膏铺子,不但有段成功的股份,高晋高恒兄弟,甚至果亲王,固伦和敬公主都在里边拿着分红。
“父亲不比和大人,您是军机首辅傅相爷的义子,万岁爷又喜欢您,连和亲王爷都和您是忘年交……父亲早就说这仙人膏是毒瘤,该查禁,也想查禁,可是,查禁令好下,只是,背后得罪多少人,我都不敢想……”
其时已经出了巡抚衙门的大门,站在威武雄壮的石狮子旁边,冷风吹过,将和珅与庄达的袍角辫子吹起老高。庄达定定的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的钦差大人,发现他微微眯着眼睛,瞳仁在日光下幽幽闪烁,嘴角抿着,一缕阴森森的笑意自嘴角露出,居然杀气凛然。
和珅茅塞顿开,庄有恭这是要借刀杀人了,估计除了真的担忧那仙人膏造成的危害以外,还有掂量自己的意思。皱了皱眉头,略一定神,想起后世那些鸦片所引起的耻辱,定定的道:
“查,一定要查,绝不能手软!回去转告令尊,就说我这就上折子,向万岁爷严明此物危害,至于这边的铺子……”他微微琢磨了一下,下定了决心:“回头我用钦差关防写一道手谕,从巡抚衙门调兵先查封了再说。”顿了一下又道:“当然,得过了十五……对了文远,你都做什么生意?有跟倭国通商的关系么?”
庄达早就明白了仙人膏的危害,现在听和珅如此鲜明的支持父亲,一腔热血顿时沸腾起来,不妨和珅话锋一转,居然扯到了什么跟倭国通商的上边,顿时一怔,迟疑着道:“我只是做些生丝绸缎瓷器茶叶之类的生意,连盐父亲都不让碰,更别提违禁通商倭国……”
和珅扑哧一笑道:“行了文远,你也别这么谨慎,咱们相交一场,就算你真的跟倭国有生意上的来往,我也替你担待了——镇江那边有船私自出海,你当我不知道么?”
停了一下,轻咬银牙道:“如果你真的有办法,希望你别瞒我,我正愁着找不到门路呢!”
庄达猜不透和珅说的话是真是假,试探着道:“大人若是真的要找,我倒是能想想办法,只是……大人找这样的关系作甚,莫非手头……说句话嘛,我多了没有,万八千银子还是拿的出的,何必冒着违抗朝廷禁令的风险……”
“银子我不缺,”和珅摆了摆手,突然有些后悔这么快将心事告诉庄达,沉吟着道:“不过是有些小事吧,这事不急,待此间事了,咱们再好好谈谈不迟。”心说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估计也就能看清楚这庄氏父子到底是站在天地公心上还是站在令皇贵妃一脉了,如果今日这对父子的表现毫不作伪的话,那这个庄达倒是个可造之材,不妨将其收归麾下。
庄达盯着和珅的脸,说道:“真的不急吗?有事儿您可得说话,别跟我客气。”心中却道,不是大事的话至于面露杀机?见和珅摇头,突然想起一事,赫然道:“大人,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不知……”
“但说无妨!”和珅道。
“听人盛传您是满洲第一美男子……您这相貌……我……”庄达也不知道为什么非要问出这样的话,总之一个美丽的倩影在脑海中徘徊,下意识的就说了出来,话一出口,却又忽的想起关于和珅的传说,心中一惊,说话都开始不利索起来。
和珅一愣,忽的哈哈哈大笑,说道:“虽然现在好多人都猜出了我的身份,不过,该唱的戏还是要唱下去,等着吧,用不了几天,我就可以卸下面具,露出真容了……行了,不用远送了!”转身就要离去。
“和大人——”庄达忽然开口叫住了和珅。
“怎么……?”和珅疑惑的停住转身的动作。
“我替家父,替大清百姓谢谢您了!”庄达说着一躬到底,起身后突然说道:“有一句话我不吐不快——大人想要从仙人膏和天圆教的上边找段成功的把柄很难,可以将目光往别的地方看看,比如,府库……大人慢走,恕不远送了!”
上了马车,一路上和珅都在闭目沉思。春梅全程跟着,明白他有好多问题要想清楚,不敢打扰,只是依偎在旁边,捏肩揉腿,小意的侍奉着。
马车行至范府门口,春梅轻轻推了推和珅,这才将其从思虑中惊醒过来,茫然片刻,自失的一笑道:“这么快便回来啦?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热闹?”
原来范府门口停了好多马车轿子,挤挤挨挨的,将门口的空地占的满满当当,轿夫车夫们三三两两的躲在马车旁窝风向阳的地方小声的摆龙门阵,嘤嘤嗡嗡,却听不出说的什么。
出门时还好好的,出去了不到两个时辰,回来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呢?
见此情景,春梅也是一阵愣怔,就见大门口门子匆匆跑下台阶迎了过来,利落的打千儿行礼,容光焕发道:“叶少爷可算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