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和珅已经换下便装,穿上了一身簇新的官服。他是正白旗副都统,所以胸口的补子与福康安相同,也是一只金丝织就的雄狮,旁边金线绣成的祥云盘绕,再加上脑后颤巍巍的翠绿花翎,让他看起来少了些秀气,多了份英武。一进门,未语先笑,拱手道:“诸位都在啊,久等了!”
进门不问荣枯事,一看容颜便可知!
福康安见和珅穿戴齐整,面带微笑,虽然仍旧迷惑,却也猜出他定是拿到了段成功挪用库银的证据,暗喜起身,行廷参之礼,口中高呼道:“卑职福康安,参见钦差大人!”他一行礼,其他人更加坐不住,纷纷起身跪倒,有说:“卑职参见钦差”的,还有“民女,”“妾身”“奴才”等等,不一二足,场面显得有些乱。
“都起来吧,”和珅笑眯眯的说了一句,见段成功和孔传炣也要起身,突然变色,寒着脸道:“孔太尊,段司马,你二人先跪着!”
听他这一句,原本站起身的众人愣了一下,段成功与孔传炣猛睁大眼盯着突然变脸的年轻俊美钦差大臣,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站也不是,跪也不是,迟疑了片刻,猛听和珅“嗯?”的冷哼一声,这才低下头,再次跪下,脸色已经变的煞白。
杨希凡扫一眼和珅手里捏着的物事,心里轰然一声,“东窗事发”四个字电光火石一般从脑海划过,浑身的血液如同突然被寒冰冻住一般,冷彻骨髓,原本泛着红晕的脸猛的变作死灰一样,无论怎么想也想不通,那些自己亲手给那些商人们写下的借据怎么会出现在和珅的手里,好半晌,双膝一软,居然也跪了下去。
见杨希凡也跪了,和珅轻蔑的笑了一下,将手里刚刚拿到的借据摔在几人的面前,冷冷的说道:“账目跟库银能对的上你们觉得就可以瞒天过海了么?这些借据又是怎么回事?来人,摘了两人的顶子,等着听参吧!”
“扎——”苏灵河与齐泰一声大吼,上前一步,将两人头顶上的蓝色顶子旋了下来,将帽子复又扣回两人头顶,没了顶子的衬托,那暖帽便显得十分可笑。
“齐泰,范来福,你带人看好这里,任何人出入均要报备。瑶林,吃好了么,吃好了走吧,我还要回去给主子爷写奏折呢!”和珅的神色轻松了下来,看都没看地上失魂落魄的三人,笑眯眯的说道。
“早吃好了,就等你呢!”福康安笑着与和珅对视一眼,突然转身,面带诚挚的微笑,双手挽起段成功与孔传炣,说道:“起来,都起来嘛,亏你俩也在宦海沉浮多年,别这样丧魂落魄的,脓包势的让让人瞧不起。既然查出了借据,估计你们真是错了,错了就得承认,这几日哪里也别去,好好的在家写自辩折子——咱们只是摘了你们的顶子,有罪无罪,有多大罪,还得主子爷定。你们不要有怨尤之心,主子如天仁泽,亘古无人能及,要感恩戴德,好好的闭目思过,等待旨意。”
事态急转直下,段成功与杨希凡兀自木头人一般,恍恍惚惚,被福康安这一番开导,这才缓过神来,虽不知道他为何要说这些,还是心有感激。
和珅福康安领了孔传炣走,只留齐泰与范来福带人看守。齐泰与范来福不愿意看段成功他们的狼狈相,出门安排兵士不提,屋内便只剩了段成功杨希凡杨珠儿与艾氏四人。
和珅给齐泰和范来福的命令里并没有限制段府中人的出入,所以艾氏并未急着离去,一待大家全部离开,也顾不上安慰早就吓的花容失色的杨珠儿,匆忙问道:“现在怎么办?你们不是说全部安排好了么?怎么和珅还能拿到那些借据?”
“我也正奇怪呢,我找的那些人,都是打过多年交道的,应该不会……我明白了——”杨希凡猛一拍脑门,恍然大悟,懊恼道:“我说他为什么要那么高调的亮相呢,还派福康安带兵过来,也不问罪,就是扯闲篇,他娘的他这是迷惑咱们呢,根本就不是逼咱们自乱阵脚,而是逼那些持有借据的商人们啊!”
经杨希凡这门一分析,段成功和艾氏也明白了过来,“好狡猾的臭小子,估计连那福康安都被他蒙在鼓里吧……”段成功怒道,心里乱麻一团,糊里糊涂不知如何是好,只将目光瞅定了杨希凡,“现在咱们怎么办?”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通知舒敬,让他执行计划。同时,准备好船只……艾妈妈,这两年咱们合作的愉快,今儿你又帮了咱们大忙,放心,这事跟你没瓜葛,回去好生做你的老鸨儿,咱们万一要是……家姐就托付给你了……”
“杨大爷,您就这么看我?”艾氏道,心想今儿这事估计瞒不过赛雪儿,想要回去好好的做老鸨儿估计不是那么容易,索性一错到底,“先别说这些丧气话,我们是身子贱,不过,比起那些个卖屄官儿们还要值钱些!那福康安不是说了吗,还不到盖棺定论的时候呢,别人指望不上了,难道贵妃娘娘也袖手旁观,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恩人……还有段老爷的那些朋友们,再加上那些一直从你们这里拿仙人膏的官员们,难不成里边就没一个讲义气的?”
段成功没说话,杨希凡却明白所谓的“恩人”究竟是怎么回事,长吁口气道:“你不懂,这不是小门小户串亲戚,想见就能见,再说了,真见到了,有‘后宫不得干政’的铁律,估计也没啥作用,这种事情,只能借她的势,用不上她的力——”他猛然想到前些日子好像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