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萧带着姜千娇从密道离开,回到秦府时,日头已是半斜,绯色的晚霞布满天际,映的院子里那些青翠欲滴的树木盆栽都染上了淡淡的红晕,红香绿玉,飞霞流光,美的如诗如画。
然而此等美景却并没有让秦萧眉目间的冰霜有丝毫的消融。
从一路上回来直到把姜千娇放到属于他们的那张雕花红木的拔步床时,他都不发一言,薄唇紧紧的抿着,似是怕一开口,就会说出什么伤人的话,就会忍不住泄露自己内心澎湃复杂的恼火情绪一样。
他从来都不觉得姜千娇和苏谨之间会有什么私情暧昧,他笃定姜千娇厌恶苏瑾的为人,而苏谨对姜千娇也只是利用而已,他们两个,注定是形同陌路,没有任何好结果的。
所以,对于姜千娇同苏谨的一些来往,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也没有去怀疑和猜测她。
但就在他闯入齐王府的水下密室,亲眼目睹一切时,他发现自己的信心微微有些动摇了。
他们在干什么?
执手相望,轻声慢语,那样子,在他看来,就好像是一对被迫分开又好不容易找到相聚机会的有情人似的,分外的刺眼。
他就那样看着他们,手中的宝剑越握越紧,好似积累多日只需一个小小的火星就会瞬间爆发的火山一样,怀疑和不满,猜疑和愤怒,种种激烈的情绪喷薄而出,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给烧成灰烬。
有那么一瞬间,他是真的很想现在就一剑戳进苏谨的心口,杀了这混账永绝后患。
可是在看到起来挡在苏谨面前恳求自己不要动手的姜千娇时,他又硬生生的忍住了自己的杀念。
当然,他并不是因为姜千娇的求情才绕过苏谨,而是苏谨死了,身中“共我”之蛊的姜千娇也可能就活不成了,他不敢赌。
他痛恨这种被人抓住软肋的感觉,更痛恨与姜千娇竟被苏谨的花言巧语所蒙骗,选择站在敌人的那一边。
现在,他正迫切的等着姜千娇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只要她说没有,那他就相信没有。
至于其他的,他已经不想去纠结太多了。
可是他等了许久,等到耐心几乎是消磨殆尽,也没有等到姜千娇的主动开口。
“你没有话对我说吗?”
秦萧的声音很淡,语气平平的宛如一条直线,丝毫听不出情绪的起伏。
锦帐罗榻内,姜千娇青丝披散,靠在床头,鸦羽似的睫毛搭拢下来,秀眉微微的蹙动着,却是沉默着,始终没有启唇说话。
不是她不愿意解释,也不是她存心隐瞒,她实在是不知该从何说起。
不可否认,她在一开始的确是有将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前因后果都好好向秦萧说清楚的冲动,但这一路回来后,她却是渐渐的冷静了下来。
解释容易,可解释之后呢?
苏凌被暴露被抓,以她父亲现在执拗偏激的性子,看见这复国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没有了,绝不会善罢甘休,肯定会想尽千方百计营救,哪怕是拼个鱼死网破。
可他又怎么可能拼的过朝廷?那也就意味着姜如盛会因为包庇前朝废太子而被朝廷视为同谋,遭到抓捕清缴,给整个姜家带来灭顶之灾。
真到了那时,就算她会因为秦萧的关系而免受牵连,可她的母亲,她的哥哥,她所有的亲戚族人都要沦为罪人,陷入深渊受苦受难了。
不光是这个,还有那张此刻在她背上被秘药隐匿起来的春晓烟雨图,也势必要隐藏不住了。
她现在都不敢确定,当初皇帝在登位之初会放姜家一马,到底是因为看在秦萧的面子上心慈手软了,还是也是为了得到这张宝图,所以才派他信任的义子娶了她,来接近她演一场戏取得她的信任,从而探知到宝图的下落。
而一旦宝图到手,那她也就没了利用价值,姜家更没了利用价值,皇帝正好借着废太子谋逆的由头,来个一网打尽。
想到这里的时候,姜千娇望着秦萧那俊美无俦的侧脸,心里一时复杂难言,有些想哭,又有些想笑。
她哭自己只想是守护好亲人,再和夫君一起顺遂的过太平日子,怎么就这么难?
她笑自己总是埋怨秦萧不够坦诚,不够相信她,可其实,她又何曾对秦萧完全坦诚,对他绝对信任呢?
事到如今,秦萧在等着她一个解释,而她,却还在顾虑重重,忌惮重重,不敢对他吐露实情。
如果她不曾对秦萧动真心,那么现在她可以面不改色的说些谎话搪塞过去,一起以自己的利益和安全为上,可现在,她却是做不到这么堂而皇之的欺骗他,违心之语,她难以启齿。
“为什么不说话?”
秦萧从桌子旁起身,缓步走向了她的床前,垂眼望向她轻颤不停的睫毛,语气有些低沉。
“是不想说,还是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你想听我说什么?”姜千娇终于轻轻的开了口,抬眸望向他,“我说什么你都会信?”
“会。”秦萧看着她道。
有风从窗外吹拂进来,撩动姜千娇脸颊边散落的发丝,露出一张白瓷小脸,那双水雾雾眸子就像是晶莹剔透的黑珍珠一样,流转生光,纯粹又美丽,令人赏心悦目。
可她接下来说出的话,却是一点也不动听。
“既然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信,那你又何必坚持一定要我一个解释呢?其实,你在心底已经有了自己的结论,你只相信自己的眼睛,既如此,我觉得,我也没有那个解释的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