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楼?
这孩子还真是多灾多难,才出虎穴,又入狼窝。
“那五年之后呢?”姜千娇道:“他终于逃出来了吗?”
“逃?”
苏谨忽而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却有些悲凉。
“他没有逃,因为他发现那外人眼中腌臜污秽的烟花地,比他那个孤冷空寂的贵族门第,要热闹有人情味的多,那娼妓虽一开始存了利用的心思,可确是待他不错,嘘寒问暖,请医问药,百般的照顾,那楼里的姑娘们见着孩子生的好,也都很喜欢他,有什么稀罕的吃食,都会给偷偷给他留一点儿,见他总是郁郁寡欢的,得闲了还会给他讲笑话,唱小曲儿,哄他高兴。”
“他在这儿,得到了以前在家中从未有过的关爱和温暖,时间一长,也就从一开始的抗拒到后来的接受,收养他的娼妓生意不好,养活他也很是艰难,他便开始帮着在楼里做事,扫地擦桌,帮姑娘们买东西跑腿,挣点零碎小钱,虽辛苦了些,他却过的很踏实,很快乐。”
“就当他以为日子会就这么过下去的时候,他父亲的人,却终于找到了他,他们要带他走,他不愿意,义母和姑娘们也舍不得他,可知道他家世不凡,也不敢阻拦,只是在他走的那天,望着他的背影,哭成了一团。”
“他听着这样的哭声,心里很难受,晚上的时候,便偷偷从客栈跑了出来,想把吃饭时偷藏起来的一包点心送给他义母,顺便再最后看一眼,却没成想,他生活了五年的地方,已经成了一片火海,惨叫声和呼喊声响彻耳畔,听的人心惊肉跳,宛如身处人间地狱。”
听着苏谨徒然沉重下来的语气,姜千娇垂下眸子,抿唇不语,并没有追问是谁放的火。
因为,这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了。
既是这孩子出身世家贵族,家里又怎么容忍他有任何的污点有辱门第声誉?
流落青楼这种事,是万万不能叫人知晓的,而这些收留了他几年的娼妓,自然也是不能再留活口了。
“那天他死死抱在怀里的点心,也是桃花糕,咳,咳······”
说到这儿,苏谨似是有些坚持不住,软软的就要往姜千娇怀里靠,声音哀哀切切。
“小娇娇,若是我死了,你就再做些今日这样的糕点,放到我的坟前当祭品好吗?那我,也就死而无憾了······”
他本就生的极好看,又是这么柔柔弱弱细语哀求的时候,只怕没有人见了不会心软。
姜千娇就不会。
她拿着手中的折扇抵在他胸前的衣襟上,生生的把他推开了些距离,一字一顿道:“齐王殿下,你不去戏台上唱戏,真是可惜了。”
“嗯?”
苏谨一脸无辜的眨眼,做西子捧心状。
“小娇娇你在说什么呀?我都快死了,还唱什么戏啊。”
姜千娇捏着扇子的力道又重了几分,憋着气恼怒的瞪着他。
“是吗?我瞧你中气倒十足的很,你见过哪个快要死的人,还能这么长篇大论,条理清晰的讲故事?还有······”
她指着地上苏谨之前吐出来的那一滩血迹,用力的冷哼了一声。
“血腥气能引来蚂蚁倒是不奇怪,但是你告诉我,为什么连蜜蜂都能引过来?”
苏谨望着她这眼底冒火的小模样,嘴唇一点点的上扬,最终定格成了一个戏谑的弧度。
“大约,是因为吃了你的点心,所以我的血也变甜了吧。”
“你还胡说!”
姜千娇被他的无赖气的头都有些疼了起来。
“你当我不知道吗?外头市井里有一种鱼肠衣做的软囊,里头灌了红色的糖水,放在齿间咬碎了再吐出来,就如同口吐鲜血一般,常被江湖中人用来诈死或者敲诈时之用,没想到殿下你这么尊贵的身份,也会使这些三教九流的花招。”
苏谨终于忍不住,乐不可支的大笑起来。
“哈哈哈,三教九流?”
他顺着姜千娇抵在他胸前的扇子,一把攥住她的手腕,贴在心口不放,语气又痞又邪。
“那请问,你这娇生惯养的闺阁千金,又是怎么知道这些三教九流的花招的呢?”
“放开!”
姜千娇杏眸瞪的圆溜溜的,奋力的往回抽自己的手。
“你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
“哦?这么说,你还没有生我的气喽?”
苏谨挑了挑眉,笑眯眯的说道:“小娇娇,其实咱俩挺投缘的,要不你别嫁那个秦萧了,他又冷又硬的像块石头,有什么好的?不如嫁了给我当王妃,咱们做一对神仙眷侣如何?”
姜千娇的头更疼了。
这种胡搅蛮缠的无赖,真的是跟他没法儿沟通啊!
“不可能!你快放手!”
苏谨好笑的看着她挣扎,半响,才终于是放开了她,低低的轻笑了声。
“小娇娇,我刚才虽是在逗你,可那个故事,却是一字不假。”
姜千娇这次却没有反唇相讥。
她沉默了会儿,轻轻的点了下头。
“我知道。”
这一回答明显出乎了苏谨的意料,他饶有兴致的挑眉看她,声音没有了之前的轻浮。
“那你有什么话要对那倒霉孩子说吗?是不是要劝他放下怨恨,体谅父母,珍惜失而复得的荣华富贵,做个正经好人呢?”
“我没有什么话要对他说。”
姜千娇抬眸与他对视,神色里的怒意散了不少。
“痛在他的心上,他要怎么恨怎么怨,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