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千娇其实是不爱吃鱼的。
大约是因为小时候被鱼刺卡住过,折腾的她极为难受,自那以后就对所有用鱼烹制的菜肴敬而远之,绝对不会伸出一筷子。
可秦萧让人送过来的那道酒香炙鱼,摆盘实在太过漂亮,香味实在太过诱人,她终是没忍住,破了多年的例,试探着尝了一口。
这一口就鲜的让她舌尖都颤抖了起来。
世上竟有如此好吃之鱼!
不要说刺,就连一条粗筋也无,肉质滑嫩,入口即化,裹着淡淡的酒香和藤椒的酥麻,汁多味美,微辣不腻,勾的人垂涎欲滴,只恨不得把舌头也给吞下去。
姜千娇吃的停不下筷子,就着随鱼一同送来的碧梗米饭,将整道菜吃的一干二净,连里头的少许笋干和豆芽之类的配料也没放过,直到汤汁里再也捞不出什么东西来,才终于住了手,心满意足的摸了摸自己溜圆的小肚子。
其实若不是春杏拦着,她连汤底也想尝一口的。
“姑娘,您这个吃法儿,是不是又得松腰带结子了?”春杏掩了嘴打趣笑道:“姑爷再这么喂下去,怕是您连嫁衣都快要穿不上了!”
姜千娇忍住自己将要打出的饱嗝,鸦羽似的睫毛颤巍巍的抖了一下。
是啊,再这么吃下去,她那引以为傲的杨柳细腰可就要保不住了。
难道这就是秦萧的目的,养肥了好开宰么?
不,不,照他的性子,要宰直接宰了,哪用的着绕这么大的弯子。
她下意识的就摇了摇头,但是紧接着又想到了另一件迫在眉睫的事来。
按照风俗,出嫁的那天,新娘是得由自己家里的兄弟给背上花轿的。
她那个文质彬彬的大哥,身体本就瘦弱,又是从外地赶了多日的路才回来,疲累的很,只怕也没什么力气。
若是她管不住嘴,吃太多身子变沉了,嫁衣穿不上还是小事,可要是大哥背不动她,那可就要在满院子宾客面前出丑了······
看着面前空空如也的碗碟,姜千娇抿了抿红润的嘴唇,忍痛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下次秦萧再送吃食来,她绝对不能再碰了!
不对,连看都不能看见!
只要看不见她就不会想吃,只要不吃她就能保住自己盈盈一握的楚腰,就能保住大哥的面子了!
是的,退回去,不吃!
“主子,姜小姐今天又没收下,说是胃口不好。”纪冬提着红漆食盒回来,垂首禀道。
胃口不好?
秦萧停下手中的羊毫笔,抬眼望着他自己亲手装好的食盒,眸色暗暗沉沉带着些深意。
拙劣的借口。
姜府里有他安插进去的人,姜千娇每日的起居出行,身体有无不适,他自然是一清二楚。
明明好端端的没生病,又喜欢他做的东西喜欢的不得了,这会子却突然转了性,接二连三的退回来不吃。
这是什么欲擒故纵的小心思吗?
“呵。”
蓦地,秦萧勾唇低笑了一声,扔下案台上那堆积如山的公文,起身拂袖,迈步向门外走去。
那看来,我得要给你开开胃了。
姜千娇也想不通,明明她只是出门去庙里祈福上个香,为什么马车七拐八绕的,就把她带到了这处依山畔水的梨花林中来?
而且,连赶车的车夫,随行的婆子小厮,连带着春杏一起,通通没了踪影,宛如凭空消失了一般。
眼前的花儿开的正盛,微风拂过,便层层叠叠的轻舞起来,娇妍灵动,美不胜收,映着旁边那一汪碧莹莹的池水,真真是应了古诗里所说的那句“万亩梨花白似雪,十里春水碧如蓝。”
好一处世外仙源般的逍遥所在啊。
我怎么会莫名其妙就到了这里······
这是什么庄生梦蝶的虚无幻境吗?
姜千娇有些茫然,似是为了探知真假一般,伸手去折了一支梨花,转身时,却猝不及防的撞进了一个熟悉而清冷的怀抱,额头恰恰的擦过对方那微凉的薄唇。
这危险的触感让她有些紧张了起来,下意识的就想往后退,柔软的腰肢却被人一把揽住,牢牢的箍在了身前。
“躲什么?”
秦萧低头,看着眼前有些惊慌的娇软美人儿,鼻尖抵上了她的鼻尖,温热的呼吸似有若无的缠绕在她的脸上,激起一阵细小的战栗。
“你不是因为想见我,都茶饭不思了么?”
他的样子,还是如往常那般的疏离淡漠,仿若是天生就拒人千里之外似的。
可他的动作和话语,又是这般的暧昧旖旎。
如此强烈的反差,在他的身上却又是极为的协调,无端端的就能蛊惑的人脸红耳赤,心如鹿撞。
原本想斥他无礼的姜千娇,那股子气不由自主的就慢慢瘪下去了,软糯糯的小声道:“瞎说,我哪有茶饭不思?也没有······”
“也没有什么?”
秦萧垂眸,望着她白盈剔透的脸庞上那悄然晕开的两团红霞,眼底荡起了极浅的涟漪,淡淡的送给了她四个字。
“口是心非。”
“我······”
姜千娇不服气的抬头,刚欲开口,那微翘的莹润唇瓣便碰到了秦萧的嘴唇。
她忘了,这么咫尺相近的距离,是很容易就会肌肤相亲的。
这下算是说不清了。
“娇娇,原来你已对我有如此心思了。”
秦萧慢吞吞的捏了捏她通红发烫的小巧耳垂,深不见底的眼眸中笑意隐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