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挖烂的地瓜,往年都是送到粉条厂换粉条。可是今年各村的粉条厂,却迟迟没有开业的。
原本每个大队都有两个粉条厂,是村里的集体财产。随着家庭承包责任制的实行,粉条厂也被人们分了。
其实现在的粉条厂,都是手工粉条,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最值钱的,可能就是那盘石磨和下粉条的大铁锅了。
其他的工具,就是木头架子和铁漏勺,这些东西根本不值钱,找个木工就能做出来。
以前控水的布兜还值些钱,现在棉花多了,最多就是费些功夫,自家织一机子粗布,什么都有了,也就是二十多斤皮棉的事。
工具不值钱,开粉条厂最主要的应该是厂房了,起码得有五间以上的房子,还得有个一亩的大院子。
院子里搭上两个大棚子,安置石磨和大锅,还得挖几个沉淀池,沉淀地瓜粉。
天然的手工粉条,得等室外温度下降到零度以下,就是人们说的上冻了以后,才开始制作,前期只是准备阶段,加工地瓜淀粉做原料。
做粉条的三大件,应该就是石磨、铁锅和院子了。这三样东西,可是没法分,依然是队里的集体财产。
可是,现在土地都承包了,工分失去了原来的作用,被彻底废除了。也没有新的计酬办法,人们都在等待观望。
众多的粉条厂,竟然没有一家开工的。大伙家里的烂地瓜,只好煮熟了,喂猪做饲料。
周楼村就有个粉条厂,大舅妈的父亲是下粉条的好手。原来每年的这个时候,就开始忙碌起来。可是今年,粉条厂不开业,他倒是有了空闲。
受大舅妈的影响,老人家还是比较有思路的,他把自家及亲属的烂地瓜,集中起来,借用队里的工具,带着自己的家人,先做成了地瓜淀粉,挂起来晾干备用。
黄河大堤上的草开始收割,今年昊昊和志亮也没在家,家里能干活的,还真没几个人。
大舅妈的娘家人,全家都来帮忙。说起了粉条厂的事情,大舅妈的父亲说:“等外面上了冻,我就给你们下粉条,起码咱自家人能吃上。
请好吧,今年的粉条肯定得贵,反正咱这周围,粉坊没一家开工的。”
姥姥接过他的话:“老周大哥,您下粉条的手艺这么好,干脆自己干,反正也没什么事情,本钱也不大。”
他叹了一口气,对姥姥说:“妹妹啊,那是村里的东西,咱自家借用一次可以,要是做生意,村里人得有意见。”
舅姥爷倒是干脆:“老哥,您要是想干,我去和周支书打个招呼,咱连院子一块买下来。”
大舅妈的弟弟高兴的说:“这样是最好了,那些东西在那里放着也没用,分又没法分,要是能卖出去,大伙也能分几个钱,估计都没意见。”
大舅妈的父亲却面露难色,对亲家说:“韩老弟,俺村的粉条厂院子大,二亩多的地方,七间房子,就连石磨都是两个,估计得一千多元。”
舅姥爷满不在乎的说:“钱的问题你不用担心,让爱国给您出,我估计一千元封顶了。
现在一间新房子才一百元,你们那房子都多少年了。再说了新石磨才一百多元,俩破石磨才值几个钱。
二亩的院子是不小,咱农村的地,可是不值钱,县城一亩地才卖三百元,咱这里一百元也不值。
要是贵了,咱还不要了,你们家的宅基多,和别人倒换一下,咱盖新的,反正现在是农闲季节,有的是人,一个星期就能盖好。”
爱国舅舅跟在后面做保证:“大爷,我让红英给您准备贰仟元钱,回头就给你送到家里。”
这里风俗是称呼岳父为大爷,男方的父母喊女方的父母哥嫂,和年龄大小无关。
红英舅妈的父亲,不好意思的说:“爱国,你借给我伍佰元钱就行,家里头有七八百。等过年的时候,粉条卖了,就能还给你。”
舅姥爷听了,不乐意的说:“老周大哥,您说这话就外道了,闺女和儿子一样,谁的钱都能花,亲爷俩说啥借不借的,让外人知道了笑话。
你也别客套了,就让爱国他们给你贰仟元,你光买院子就得一千元,不得再准备点本钱。”
红英的父亲也是个爽快的性子,痛快的回答:“行,我听老弟的,不过你是真的不懂,开粉条厂还真没啥本钱。
人们大部分都是用地瓜换粉条,不用出钱买地瓜,只要置办下工具,就能生产。”
舅姥爷也是个急脾气,自家人商量好,他骑上自行车就去找周楼村的支书。
去的快回来的也快,并且周楼村的几个村干部都跟了来,来了就帮着割草。
这两天沿黄河大堤的村庄,都在收割葛八根。韩屯村负责看管的大堤里程长,人口又少,因此收割的速度慢,别的村庄已经割完了。
舅姥爷做为韩屯村的支书,儿子又是临水的地委副书记,在附近村庄的干部中,还是比较有面子的。
边干活边商量粉条厂的价格,最后大致的定下一千元,回去再和群众商量。
几个村干部都说:“今年虽然收成好,各家也趁钱,不过除了你们家,咱村还真够呛有能拿出一千元钱的。”
红英舅妈的弟弟说:“俺们家也没那么多,是俺姐夫给的钱。”
他们听了,都羡慕的说:“老哥哥,还是您有眼光,给闺女找了个好婆家。”
农村的事情,只要是不太离谱,其实就是几个村干部说了算,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