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远说,“前辈,您这是仗义之举,给自己积阴德的,怎么会结下冤孽呢。”
“唉,若是天下的事都像凡人所想的那样就好了,可人算不如天算。我当晚就住在那天王庙的偏殿里,当晚那个村子整夜鬼哭狼嚎,简直如地狱一般。
第二天一早,我听见后院没有了动静,进去一看那女子已经不见了,只有那黑棺材放在哪里。我怕那女子有危险,赶紧出门去村里,问村民有没有见过庙里的女人,村民却说庙里从来没有女人。
我回去庙里打开棺椁,那棺椁里果然有一具残破的腐尸,尸体一边躺着昨天那个女子,已经死了。”
“前辈,原来您是见鬼了!”
狼驹回答,“见鬼?绝无可能,我乃是修行之人,鬼怪见我尚且害怕,她又怎么会自己找上我来。我猜那女子是心愿已了,所以自己爬进棺材死的。
于是我打算离开这茫荡村,继续往北走。可是当我要离开时,我听到村子里又有一处地方响起了弦子声,就跟在天王庙的女人弹奏的一模一样。
我又被这声音勾住了,只得顺着声音的方向找去,结果找到了昨天我去讨要尸骨的那户人家。那人家家门大开着,仅剩的一个老人在家里弹着三弦。
我进去一问才知道,他们全家就剩他一人了,没想到昨天我给他们的那块干粮,结果惹来了杀身之祸。村民知道我身上有粮,但是害怕我有武功,所以不敢强来,可是苦了这一家人。当晚九幽已确认来他家抢食,可是干粮早已经下肚,无奈之下饥民只能把他家的两口人绑去吃了,这老人因为肉柴,所以侥幸活下来。
这三弦是本地丧俗,家里有冤屈枉死者,就要弹着弦子下葬。”
狼驹讲完,无奈地摇摇头,”造化弄人呐,没想到我一时善念,竟做下两件错事。既用假骨头,骗了那女子,她虽自杀,但是死后没有见到丈夫的灵魂,她就知道那尸骸不是丈夫的,于是怨气不散。而我送干粮的那一家人,本来不至于断子绝孙,可是我却插手进去,害他们死于非命。这才有这两边的三弦声不绝于耳,我虽然能圆一边的,另一边又响起,难以两全,毫无办法。”
狼驹讲完故事,大堂里的几个人都沉默了,这故事确实让人扼腕,又让人绝望。
道远看着丹阳,“师父,您怎么看,这件事,有法子解决吗。”
丹阳回答道,“确实很难。”
狼驹说,“我虽然是修行之人,竟然不知道天意,自以为行侠仗义,结果害人害己。我困在这浊雾坡乃是天意,只可惜,带害了几位,在下心里甚是过意不去。”
道远说,“前辈言重了,要不是你带我来救师傅,我师父和阿奇布可能早就死在黑齿督军手上了。”
阿奇布说,“小道士说得对,狼驹先生你对我们有.救命之恩,现在落到这步田地也不是您的本意,咱们眼下一起想想办法才是正经。”
丹阳问道,“狼驹先生您刚才是到村里的人家去讨回骸骨了吗。”
狼驹回答,”是,顺着那声音走,就能找到。”
丹阳缕着胡须说道,“恩。刚才你丢下那骸骨,那女子先爬进棺材,然后才有另一个女子从草里爬初来,弹奏三弦。”
狼驹说,“我知道,她周而复始,停不下来。”
道远问,“那我们进来的时候为什么能同时听到两个三弦声音同时响起呢?”
狼驹说,“可能因为那时候我正在拿着骸骨回来的路上,那边的一家人刚刚死去。”
丹阳问,“凡是枉死的人,心里都有冤屈,没有冤屈也有夙愿,先生你可问了他们想从你这里要什么。”
狼驹说,“这我当然懂;那女子,还是要骸骨,当然是他真正的丈夫的骸骨,而那一家人,只要食物。”
道远问,“那骸骨果真在那柴房里吗?”
“是与不是,都不重要了,那柴房里的死尸不下十具,杂叠在一起,根本难以区分。”
丹阳说,“既然认不出来,那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一起火焚,超度他们。”
狼驹抬头看着丹阳,“可是我怕那女子的冤魂不肯。”
丹阳补充道,“她夫妻二人已经失散,她求的也就是团聚而已,将她二人一起超度,让他们一起去投胎,她的心愿也就了了。”
阿奇布又问,“可是那一家人呢?咱们去哪里找食物给他们?”
丹阳笑道,“我想问几位,咱们自从下来修罗界,又下来法界,几位可有一丝饥饿?”
阿奇布说,“这倒是没有,”
道远也说,“说的倒是,咱们跑了这么久,确实没有一丝肚子饿的感觉。”
“那是自然,人有五脏,当然要吃喝,可是鬼是一缕清气,哪有饱饿?天下只有饿死鬼才会饥饿,但是要喂饱他们,可不是用什么人间食物,而是用祭鬼的祭品香火。”
狼驹笑了起来,“原来如此!这饿死鬼,写上几道符咒,点上几根香火,也就心满意足了。”
道远说,“可是在这种地方,从哪去找祭品呢,画符烧钱也没有纸啊。”
丹阳扭过头,指了指身后的天王像。
狼驹说,“只有得罪天王了!”
丹阳说,”古代造像有规矩,凡是神像佛像,肚子里一般是中空的,要放上经绢神像,还有些金银什么的,为的是镇住神像。眼下只有打开持国天王的肚子,咱们才能讨一条生路。”
道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