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质衣料吸水,水迹很快晕染开。
黎昕将杯子放在床头柜上,扯过床头纸巾盒,半跪在床上,一张一张抽着纸擦被褥,对旁边半边袖子都湿透的男人不闻不问。
她将纸一张盖过一张放在被打湿的被褥上,手握拳头一下一下打着吸水,板着的小脸将心理的不爽全发泄在动作上。
她的动作幅度很大,温世尧看的胆战心惊,生怕她一个不小心抻着自己,忙伸手攥住她的手腕。
黎昕被他扯住,又羞又怒地低吼,“别碰我。”
温世尧哪里会听她的话,稍稍用力将人拖到怀里,拿胳膊圈着,秉着耐心问,“又生什么气?”
“我生气我自己不行吗?”黎昕半张脸埋在他胸前,闷声闷气地说,“我气我自己怎么那么蠢,明明知道你有喜欢的人,竟会相信你说喜欢我有些年头了这种话,还要问是不是对我一见钟情这种蠢问题来自取其辱!”
温世尧沉默不语,只是圈着她的手臂又收紧了些,那力度作用在她纤细的骨骼上,好似要把她揉碎在怀里。
黎昕知道自己没说错,有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那些痕迹无形中根植于心,风吹不走雨冲不净,接受了就要伴随一生。
可她并非执着过去,她只是在意重叠。
她可以接受自己像个替补选手一样,在主将离场时,才能得到上场的机会,却接受不了,被人在心里掂量比较之后的胜出。
“何必呢?”等不来回应,她低低笑了声,一直僵着的脊背放松下来,整个上半身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语气透着一股了然,“编这种谎话来哄我,一点意义都没有。”
“我没骗你。”温世尧出声反驳,语气低低沉沉,“其实如果那天你没有和我提条件,我很想和你在一起,也是那样计划的。”
过往的气息冲破时光的罅隙扑面而来。
八年前误打误撞的一夜之欢,和隔日的积怨反目。
黎昕几乎都快忘了,结果几乎是她一手造成的。
“可温月不止一次说过,你和沈辛蔚是有婚约的……”
“我不想把自己择的一干二净来换取你的信任,因为这些事确实与我有关,我只想说,很多事并不是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温世尧下巴抵着她的额头,说起话来微末的青茬一下一下刺挠着她的皮肤,有些酥痒,“要不要听?”
黎昕难得乖巧地“嗯”了声,他松开圈着她的手臂,起身边走边说,“我去浴室把衣服换下。”
他一走,黎昕也挣扎一番,还是没过得了心里那关,从枕头下扯出件衣服换上。她不喜欢穿着外衣坐在床上,出去一趟总会沾染些外面的灰尘,感觉很脏。
且因为肚子撑着,穿裤子总觉得不舒服。
她换的是件白色九分袖的棉质睡裙,衣身宽宽大大的,长度及膝,只在袖口和领口坠了圈蕾丝做装饰,整体上来讲,很保守的款式。
可这个时候换上似乎有烘托某种气氛之嫌。
温世尧去浴室换了件浴袍,一回来就意味深长地盯着她看,嘴角似笑非笑地抿着,倚着床头,双腿搭在在一起,手指扯了一绺她披散在身后的长发,在指尖闲散地划着圈,“困了”
“我穿裤子坐着难受,”黎昕拍掉他的手,将长发全都拢到脑后扎起,转入正题,“别在这跟我墨迹,赶快把你的历史遗留问题给我说清楚。”
温世尧无趣地叹了口气,身子还是贴过来,讲她按进怀里,这才言简意赅地讲述起来。
***
事情要从沈运恒在世时说起。
沈运恒待人宽厚谦逊有加,但起初名声并不算好。
他白手起家,主做外贸,十几年间事业做到风生水起,风光一时无两,只是很多时候名利是把双刃剑,身价倍增的同时,也难免招来小人。
当年的b市商业圈流传着很多小道消息,有说他偷了合伙人的企划书,有说他侵吞了朋友钱款,也有说他为了女人和兄弟反目,总之众说纷纭,一时间,为他人提供了无数茶余饭后的谈资。
沈运恒一开始并不打算理会,由着事态发展,估计是想着等热度过了就会不了了之,那些传言,说透了也不过是一些商业手段,这些做商人的,有几个敢拍着胸脯说自己问心无愧。
奈何,背后有人做梗,传言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加之他是外地人,在b市没有扎实的人脉,因此一直徘徊在上流社会边缘,始终难以真正融入。
后来沈家盘下一间养马场,又斥巨资从欧洲马术强国引进血统优良的马匹,打造高端马术俱乐部,当然此举并非为了盈利,旨在结交权贵,打开市场。
当时,温世尧的缄默症多年寻医未果,温家本就家丁不旺,又因几年前的事故,只余下这一脉,老夫人急的卧病在床,温封裕听从医生建议,决定将伴侣动物疗法引进心理治疗过程。
所以,在他19岁生日时,送了他一匹小马驹,就是后来的蔚风。
蔚风一直寄养在沈家马场。
因为温封裕工作忙碌,又要顾着妻子儿子,分身乏术,常常忙的焦头烂额,沈运恒便热心大包大揽,温世尧在马场的每阶段治疗,基本都是他在陪着。
剩下的事,便顺理成章。
沈运恒需要人脉,温家是本土企业,人脉不在话下,他这一番动作,热心之余,自然也含着几分私心。
而那个年代,内陆影视行业仍被港台制约,并未真正发展起来,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