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简是一个很奇怪的人,这是杜若与他相处后的发现。
作为一个长史之子,他父亲是平阳侯赵厉面前的大红人,按理说吃喝不愁,公主府内的人也很尊敬他,完全可以过上走马溜犬的逍遥日子,再经举荐谋个一官半职,作为古代的中产阶级一辈子也就圆满了。
他却偏偏迷恋兵家学说,立志如吴起孙武、乐毅王翦之辈纵横阖闾,驰骋沙场,整日里排兵布阵,爱马如痴。用他的话来说:马是战场上最忠诚的兄弟。
如果古代也有追星一族的话,大周朝开国三杰将是他痴迷的偶像。
杜若完全无法想象这样一位佳公子会爱上打打杀杀这种东西,季衡却奉他为偶像,每日跟在秦哥哥身后,把姐姐都忘得一干二净。
“凡用兵之法,将受命于君,合军聚众。圮地无舍,衢地交合,绝地无留……“琅琅之音从屋内传出,在静谧的午后听着格外悦耳。
短袄轻纱百褶裙的女子正缓步走来,额前两缕碎发贴面而随风浮动,衬得精致面容越发旖旎,与面上的微微漾红凑成浑然魅色。饶是如此妍丽的姿容,也因着一双情温烟柔的杏目而清纯如鹿。
此刻女子眼中尽是狡黠的精光,往门口一站,颇为刁钻地捏着嗓音开口:“简儿啊,为父教导过你多次,当今圣上尊儒学,你当多读写孔老夫子的论述,少……”
话还未说完,房门被猛地掀开,温润少年正一脸无奈地看她,字句中皆是宠溺:“又胡闹了,今日怎么得空过来?”
杜若露出讨好的明艳笑容,闪身进屋,道:“我来看看这个没良心的小兔崽子,怕他呀,找不到回家的路~”
六年内小女孩儿已在不经意间长开了身形,莲步轻移间尽是幽香暗浮,看着那桃红艳艳笑意潺潺的小脸,秦简满心满意里鼓胀胀的,一种名叫幸福的东西悄然生根发芽。
他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未束高髻的好处就显了出来,怎么弄都不会乱。
一旁的季衡看着二姐与秦大哥之间涌动着一种弥久的温情,朝那个调皮的小妮子吐了吐舌头,反唇相讥:“找不到路回家的,怕是另有其人吧!”
“你小子皮厚了,敢编排你姐姐。”
杜若恼羞成怒,却拽不出躲在秦简身后的季衡。
秦简还一边拦着小女子的攻势,一边将季衡往门外赶,吩咐道:“今日的书只看到这里,你赶紧回去吧,免得母老虎发威,我也保不住你。”
“你说谁是母老虎呢!”
秦简将门关了,这才顺势把人圈入怀内,言语缱绻:”我,我是母老虎行了吧。“
一抹可疑的绯红从脖子蔓延到耳根,杜若听着从那人胸膛传来的嗡嗡声,不依不饶地撒娇:“你放开我,你就知道帮着阿衡,坏人。”
“不放。”秦简将嘴角的笑意掩下,抱了人靠在软榻上,才道:“一个月没见了,我很想你,舜华,你想我么?“
周礼曰,女子许嫁,笄而字。
不经意间她已年满十五,秦简为她取字时用让人迷醉的嗓音说:有女同车,颜如舜华。他每次这么叫她的时候,都让人安心。
她听到自己的心说:“想。”
刚开始的时候她很担心长公主会阻扰两人的将来,却在泥足深陷后再不得解脱。像秦简这么好的人,家室学识出众,温柔知礼,是她与季衡多年的避风港,没有女子能做到不动心。
至于其他,只要她不愿,加上秦简父亲对两人的默许,定能得到一个好的结局。
她在他怀里抓了他的头发把玩,嘟起粉唇抱怨道:“景教习说,过两日有贵客到府,连着练了一个月,今日休息半日,下午还得去舞房呢。”
一个微凉的吻落在额头上,唬得她瞬间僵硬了几分,秦简随即轻笑出声:“怎么还这么害羞,我可还没动真格呢。”
杜若怒揍他一拳,道:“你压根没听我好好说话,就知道欺负人,我累死了!不跟你闹!”
说罢把头往他怀里埋,挡住羞成绯红色的脸颊。
秦简如水般的眸子中泛起微澜,随即舒展了身子,让心上人靠得更舒服些,心疼道:“那你赶紧在我这儿睡个回笼觉,下午还得辛苦呢。”
杜若也不别扭,双手悄悄环上那人后背,沉沉睡了过去。
红风坊的日子是真的难熬,六年内已经走了七位同伴,只剩下杜若、尹家姐妹、傅璋卿与一个容色平平却有一手高超琴技的女子王音。近一个月景教习又是下了狠功夫折腾,杜若身上好些地方都受了伤,化淤青花了浮霜不少功夫。
“好了,今日的练习就到这里,大家去休息吧。”
下午,已等同魔鬼的景教习终于发话,在杜若眼中她瞬间变身天使。
可惜乐极生悲,魔鬼仍旧是魔鬼:“杜若,你留下,方才一共走神两次,采错鼓调一次,你单独练一个时辰。”
杜若泫然若泣苦苦哀求的眼神统统被景魔王视为无误,只能认命地留下做苦工。
今天练习的舞叫盘鼓舞,一鼓七盘在地上摆放好固定,舞者在鼓与盘间穿插,并以足踏鼓配铃铛而形成鼓乐,伴以瑟音,是一种变态的鼓瑟相和的舞蹈。
如果不是要边跳舞边踩出鼓乐,她也不至于因为脑海中全是秦简的身影而失神被罚了。
跳盘鼓舞的舞衣也是特制,束胸短袄,盈盈一握的细腰用丝质绅带裹紧,配以留仙长裙,再搭配宽广蝶袖,说不出地飘逸清隽。更绝的是赤足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