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爹,快走。”幻兮儿拾起落在地面的刀砍碎了锁头,拉着秦老爹就要往外躲去。牢外的光亮乍若白天,幻兮儿看了几眼当前局势,还是决定拉着秦老爹在旁边的低矮灌木丛里躲躲。
随时或生或死的命谁也不愿马虎,因而争斗的两方谁也顾不上去找究竟跑了谁和谁。
“姑娘,你我素不相识,为何你要冒险救我?”秦老爹自从衍老爹收留他后,他极少感受到人情的暖。
“你不像坏人。”幻兮儿天真地对他笑了一眼,“虽然你的手背上确实有疤痕在,也和衍老爹熟识,但我更愿意相信世上好人比坏人多,按着自己的感觉走才不至于活得那么艰辛劳累。”她蜷缩着身睁大双眼关注着两方,袖口里藏着的那块琉璃珠和枯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掉落了出来。
“你怎么有这些东西?”秦老爹捡起琉璃珠和枯叶不解地发问。
“琉璃珠是郭家赠与少爷的,枯叶是衍老堂主的,我只不过代为保管。”幻兮儿在秦老爹的眼前煞有其事地晃着两样宝贝。
“姑娘,看来你是被认定的主。”秦老爹眼里的朴实藏不住谎言,“老朽我命已半去,早已无意生死,只是愧对你们的仁善。”他从自己的发束扎里拿出一把老旧了的钥匙递给幻兮儿,“姑娘,我得你恩惠,无物可尝,你且收好这把钥匙,来日若天有是非明辨,自有用处。”
幻兮儿接过疑惑地接过钥匙,秦老爹眼里的慈善她不知要开口讲些什么才会适宜。
“姑娘,老朽今日只有葬身其中,才能免些灾事。”他两手握紧幻兮儿拿着钥匙的手,满眼恳求,“我愿归于古凡城的十里山腰处,劳烦姑娘了。”那一眼眸中的情,幻兮儿滋味复杂,她甚至来不及回应他的请求,秦老爹已经提刀自刎。
“不要,秦老爹。”血溅至面的幻兮儿惊慌的眼中落满泪花,她揣藏起手里的钥匙,两手拼了命地要捂住他不断从动脉出涌流出的鲜血。
“我……算是……谢……谢罪了。”秦老爹用尽最后的气力挤出所有他这辈子还能开口表述的话,“衍……老爷……我……来……”他静静躺在幻兮儿的眼前,此人残留在世的遗憾他再也不去追究了,这累人的凡世他受累了一辈子终究可以好好歇歇了。
“秦老爹!秦老爹!”幻兮儿举着被染满鲜血的双手,她的悲恸在深深责怪着她,她瘫坐在这可怜的半老男人面前,原来生命的无力与微贱比她想象的还要不如,她不叫也不嚷,不争气的泪任它流干。
周围的刀光剑影很冷,它们彼此沾上血迹的样子很凶恶,幻兮儿突然厌恶极了,她愣愣地站起身,也许这时来个一刀子抹脖也许对她也是好事。
她消极地就要这么任性地去做了。
“滚开!”馆主和莫飞踢开一切可能伤害到幻兮儿的人,只是更多的是她被她自己伤到了。
“先带她走。”衍丫头怒不可遏,“你们这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我衍丫头的地盘敢闯来就要你们把命留下!”
她亲自上阵收拾已经被虎人们围攻暴打得不知天南地北的几个,衍丫头三招刚落正要再出狠招时,那几人却突然毒性发作,口吐白沫倒地身亡。
原来谋计奸猾的郭家大小姐早在来西泽郡前就暗下毒药,想要除去秦老爹后再灭了他们的口,彻底绝了后患,只是这群庸才对付一个老弱病残的人居然超过了预期的毒发时间,也是命里咎由自取,怪她不得。
至于秦老爹也在他们允诺的时间里丧了性命,这点而言她是尤其满意的,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寻找所谓的秦老爹。
世间女子万千,善与恶的同存在世。与郭绮若的心狠手辣迥然不同的是幻兮儿的悲天悯人,秦老爹的死在她的心头反复击打,就像当初芳姨流满鲜血死在自己眼前那般无以复加,她呆呆地坐在床沿,无尽地放空自己。
“兮儿,你要是难受就哭出来。”逍遥馆馆主陪在她的身旁轻哄着她宣泄出自己的悲伤情绪,可她仿佛是木化的人,只是静静地,不言也不语……
“少爷,怪事!怪事!”莫飞冲进房里嚷叫道,“秦老爹的背上居然有着相同的图腾样式!”
那一刻,幻兮儿干涩的眼里重重地滚落两行热泪。
善,来得不声不响,去得也不声不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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