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一时大意被制,盖聂也在第一时间反手扣住卫庄脉门,并未轻易示弱。
卫庄却似毫不在乎自己被盖聂反制,他捏着盖聂的脖子把对方拉进半尺,再度狠狠撞上后面的石壁。
不对劲。
疼痛让盖聂清醒,他知道卫庄一贯简单直接,对人命毫不在乎,但绝不是一个喜欢残暴的人。
盖聂透过卫庄的脉门输入一线内力,体察卫庄此刻真气流转。同一时刻,借着微弱的火光,他好像看到卫庄的眼底涌现出似曾相识的红光。
是不是蚩尤之力在反扑。
不久之前,昆吾之地,蚩尤剑随着二人掉落深潭不知所终。在那之后,卫庄靠着意志反噬了蚩尤剑的力量。但这种上古的能量或者并不是完全被驯服,而只是蛰伏起来,伺机重新卷土重来。
“小庄——”盖聂咬着牙,艰涩地发出声音。
无论如何,要先让卫庄摆脱蚩尤之力的控制才行。
然而卫庄此刻并不能体会盖聂的用意。盖聂十年之前无视门规叛出鬼谷的举动,让他胜之不武,成了他三年鬼谷修行最难以释怀的污点。时间越久,酿成心魔。为此他曾经短暂和嬴政联手,追杀过这个师哥。如今,杀死盖聂的念头虽然已经淡去,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会质疑盖聂那些愚蠢的想法。
这个时代,愚蠢的人,会死得很快。
卫庄并没有刻意压制自己的愤怒,他知道蚩尤的力量妄图重新掌控自己,可那也要看他愿不愿意!
卫庄制住盖聂的下盘,让他无从发力。
盖聂的身体弹了一下,又被压了回去。他扣住卫庄的手开始用力,单手的卫庄制不住盖聂,所以盖聂挣开了双手,以掌为剑,劈向卫庄左肩——他以为卫庄必然会躲,届时他便能拜托对方的钳制。相同的剑招不会打败盖聂两次——只要他有所准备,卫庄必定拿他无可奈何。
然而卫庄却似毫无察觉一般,没有丝毫退开的意思。
盖聂手刀毫无转圜余地劈在卫庄身上。卫庄硬生生受了盖聂那一掌,他咬着牙,咽下喉咙里涌起的腥气。
盖聂正要说话,忽然在卫庄手下用力的动作折磨得说不出话来。
他无意伤人,刚刚那一掌是情急之下出手。看见卫庄嘴角溢出血迹,显然已经受了伤,连忙撤去掌力。
“松开。”盖聂努力让自己听起来没有弱点。
回应他的仍然是粗暴的动作。
盖聂狠下心,运气最后的力气劈向卫庄。
然而卫庄就像是没有知觉一样,生生承受住了盖聂勉强劈出的掌刀。
在盖聂犹豫的时候,卫庄扼住对方脖子的动作更加用力。
盖聂的呼吸一窒,他成手刀的掌,满满松开,垂了下来。
卫庄用手拭去嘴角溢出的血迹,他的表情显得狰狞:“师哥,这才刚开始。”
盖聂偏过头去。
卫庄真的有些动怒。他清楚这并非蚩尤的力量在驱使他,而是单纯出于对于到现在还固执己见不肯低头的人的愤怒。
……
时间过于漫长,火堆发出噼啪的声响,因为无人添加柴火,光线暗下来,热度也渐渐被寒冷取代。
盖聂觉得冷,纵使卫庄的手像是烙铁一样热,从他的身上一寸一寸碾过去,他也仍然觉得冷。
卫庄咬着对方的下颚的棱角,从下巴一直咬到嘴唇,用力得吮吸啃噬。他感觉盖聂在慢慢的回应他,为了逃避某种痛苦。
这仿佛是他们两个人宿命的写照——即相互伤害,却又彼此需要。
温暖和残酷,不需要任何嘲讽或者安抚,没有人能比他们更靠近对方。
就算是愤怒和疼痛,也吝啬得只属于彼此。
……
盖聂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力气,他缓缓用力,推开卫庄。
卫庄顺着对方的力道后退两步。
借着月光看过去,盖聂面色苍白,身上有隐隐约约血腥的味道。
卫庄的眸色暗沉,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愤怒已经发泄出去,他看见盖聂痛苦忍耐的表情,也并没有想象中看他失败的愉悦。
盖聂推开卫庄正好,低头沉默地整理好自己的衣衫,从地上拾起木剑,越过站在黑暗里一动不动的卫庄向洞口走去。
卫庄了解盖聂,知道他或许是个软弱懦弱的人,但绝不是没有原则。很多时候他的沉默,恰恰代表着单方面下定决心。
不知道为什么,卫庄忽然想起十年前那次谈话,盖聂用沉默结束了一切。再之后,他就离开了鬼谷,再也没有回去。
地上的鲨齿忽然锵锵作响。卫庄手指一屈,鲨齿与他心意相同,从地上被内力吸在流沙主人的掌心之中,然后划破暗夜,停留在盖聂颈间一寸之处。
卫庄并没有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你去哪里?”
盖聂将头微微偏了偏,远离鲨齿的剑锋,却仍然沉默以对。
卫庄的声音很低沉:“墨家和流沙的交易,还没有结束。”
盖聂曾经不明白卫庄为什么总是喜欢将一切示好看作是交易,后来他走出鬼谷,来到咸阳宫。这么多年过去,他仍旧不能认同卫庄的思路,但并不妨碍与他合作。所以他尽量让自己听起来没有太多情绪:“小庄,这是两回事。”
卫庄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侧脸:“你似乎有些生气啊,师哥。”
盖聂眼神恍惚了一下,这句话当然这墨家机关城的时候,好像卫庄也说过。端木蓉因为他而遭受重创,墨家与流沙的联合的确是险中求